民心是一个皇帝的立足之本。萧靖安为了皇位，不惜抛弃西凉边境的万里疆土和数万百姓，这若是传出去了，他这个皇帝也当到头了。谢时鸾点点头，“这算是理由之一。”

陆卿菀眨眼，“那其他理由是什么？”

“自然是我那庶妹，她温柔善良，会讨人喜欢，会示弱，哪像我，男人见了我都得腿肚子打哆嗦……”谢时鸾笑的讽刺，“而且，西凉此番战败，国力耗损严重，未来十年内都不再有打仗的资本，但谁也说不准大乾会不会继续对西凉出手。萧靖安素来喜欢将所有的威胁都扼杀在萌芽状态。彼时昭烈候已经重伤，贵国为了保护他，刻意传出了死讯，萧靖安便相信了。彼时在他心里，大乾能威胁西凉，威胁他皇位的人只剩下摄政王一人，若是能利用我杀了摄政王，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谢时鸾所中之毒的性质他们三人都清楚。但凡凤息梧的王妃换个人，没有这一身医术，发现不了她身上的毒，凤息梧又没有因为她拒绝和亲，那萧靖安就能阴谋得逞了。陆卿菀又气又恨，更多的却还是疑惑。“谢将军，我看您不是那种恋爱脑，不至于被萧靖安那渣男背叛了，还要听他的命令，他让您和亲，您就来和亲。您手里有兵权，在朝廷有威望，就算武功尽失，应该也有自保的能力吧？为什么还会答应萧靖安来和亲？”

陆卿菀其实没想那么多，完全是话赶话，却不料谢时鸾听到这话就脸色骤变。原本还算健康的脸色陡然变的傻白，整个人缩在椅子里，像是想起了什么及其可怖的事情。陆卿菀还想说如果不愿意说就不说了，她却已经开了口。“谢时雨，她给阖府女眷下了毒，我若不同意和亲，我谢氏一族除了她和她母亲之外所有的女眷都会被充作军妓。那种毒极其恶心，若是不服解药，就算被送入军妓，被人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她们生性淫荡，自愿与人苟且……”陆卿菀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比陆思婉母女更恶毒的人。“我谢氏一族所有男丁皆战死沙场，只剩下一群女眷，我不能不救她们，所以我答应了他们，我来和亲。可萧靖安那个畜生怕我和亲后和摄政王联手，对他和西凉构成更强大的威胁。他一边命谢时雨买通我身边的亲卫在我的吃食里下药散去我一身内力。一边抓了和我关系最好的四个女将士，当着我的面，让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禁军没日没夜的欺辱她们。我想闭上眼睛不看，捂住耳朵不听。他便命人强行摁住我的手，撑开我的眼睛，让我眼睁睁看着我最亲密的四个姐妹活活被凌辱至死，她们到死都比不上眼睛！”

谢时鸾字字泣血，只是回忆，就已经两眼充血，嘴唇都几乎被自己咬穿。难以想象，当时经历这一切的她是怎么挺过来的。“我要他们死！”

彼时的谢时鸾再没有了飞凤公主在人前那绝代风华，而像只被激怒的猛兽一样，有吞噬万物之志，奈何重伤在身，却什么都做不了。陆卿菀拿出一根银针果断扎入她阙阴穴，轻弹一下，谢时鸾眼神中终于恢复清明。“拿杯热水来。”

陆卿菀头也不抬的使唤人，离苏忙不迭跑去斟茶。谢时鸾缓缓回神，看着自己身上的银针，呐呐道：“多谢。”

陆卿菀摇头，“举手之劳，你还好吗？”

言外之意便是还能不能继续聊下去？谢时鸾大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还好，我从未与人说过这些事情，吐出来，舒服多了。”

陆卿菀对她的遭遇不做评价。“你方才说，你想让他们死，是一时气愤之言，还是认真的？”

这区别可太大了，陆卿菀可不想因为一时心软卷入到他国内政中去。“认真的。”

谢时鸾毫不犹豫道：“我就是要让萧靖安和谢时雨死。”

凤息梧终于舍得开他的金口，“你是西凉镇国将军，却与本王说你要西凉皇和准贵妃死，说这许多，你的目的是什么？”

凤息梧眼神凉薄的看着谢时鸾，她的遭遇的确很惨，以他对萧靖安的了解，这也的确是萧靖安会做出来的事情。但如果谢时鸾想利用他和陆卿菀来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他不介意对这个本就已经很惨了的女将军再残忍一点。所幸谢时鸾的确是个聪明人，她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去试探凤息梧的底线，而是一开始就诚意十足的在力邀这二人与自己合作。“我的目的很简单，我不想跟任何人和亲，劳摄政王在陛下那边替我说个话，只要不和亲，我哪怕当个质子也心甘情愿。”

生怕凤息梧多心，她主动道：“当然，期间我会和西凉那边保持联系，但绝不会危害大乾的利益，王爷若是不信，大可以随时监督。”

“如此麻烦，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答应你？”

“因为我相信王爷和我一样，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各自的疆土完整，百姓平安。”

这一刻的谢时鸾有了几分女将军的气度，“我和我选中的人，至少初衷是和王爷一致的，而萧靖安，想必王爷也知道那是怎样一个小人。选择与谁合作，我相信，王爷能做出最明智的决断。”

自信从容，即便是在凤息梧这位名震各国的战神面前，也丝毫不落下风。陆卿菀都有点被这样自行的谢时鸾帅到了。不过，她在完成了和谢时鸾必要的沟通后，就乖巧的扮了个万事不懂的小妇人，直到谢时鸾离开，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凤息梧掐她脸蛋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叫你都没听见。”

“我就是在想啊，一个女人被自己的未婚夫欺负的那么惨。远赴他国，又将宝押在一个几乎没有任何交情的男人身上，这位女将军，到底是聪明呢，还是愚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