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的鬼?
云裳回忆着小男孩刚才的话,不由脊背发凉。
“娘娘……这吃人的鬼……”
周昭低头,抬手打断了她的问询,随即转过身往回走。
云裳连忙跟在后面。
待走到客栈的房间里,云裳又忍不住问:“娘娘,那小孩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昭将手中的饰品袋放在桌子上,眉心紧锁,思索着什么。
她的双手扣于身前,视线落在桌上的饰品,有些出神。
半晌,才开口:“云裳,前方可有战报?蜀地军队预计何时到达?宇文儒何时到达?”
云裳抿唇想了想,“娘娘,不出意外的话,宇文儒的军队到这里至少在三日之后,置于蜀地军队……也在四五日之后。”
“吃人的鬼……”
周昭敛着眸,双手交握的力度渐渐加大。
突然,她猛地抬起眼皮。
云裳也被她突然射过来的视线吓得心惊一下。
“娘娘……”
周昭深呼出一口气,才道:“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小孩说的鬼……是宗政郭。”
“宗政郭?”
云裳疑惑,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人的名字,“他是谁啊?”
“他是宇文儒手下的一名部将,以速战成名。”
云裳显然不是很了解,苏州距离长安遥远,娘娘怎的对宇文儒的部下如此熟悉?
还不等她继续思考,周昭接下来的话活活把她震惊到了。
“此人手段毒辣,不管是作战,还是训兵,都采取同样的强硬、血腥手段,尤其是……”
周昭闭了闭眼,有些不忍心说下去:“尤其是在战争之中,不收俘虏,只杀俘虏。”
这些消息,也是上一世与之交战的时候了解到的。
“所以,他在民间有一个别称,鬼将。”
杀俘虏!
云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残忍做法。
自古以来,降者不杀,俘虏充军或发配边疆,从未有过坑杀俘虏之举。
“娘娘,那人的话可信吗?”
云裳的脑海里浮现出面具男的模样,有些担心地问,“他若是哄骗于我们……”
“不会。”
周昭摇头,语气肯定,“不管他是好意还是恶意,这句话没有错。”
说来,周昭还得感谢那小孩冲出来同她说的这句话。
自打下西城,她的重心只放在如何一步步进攻苏州,放在战略战策之上,忽视了宇文儒手下的部将。
上一世,她与宗政郭正面迎上之时,司马怜正好来前线督战,指了她许多破敌之法,赢得太过于轻松顺利……以至于她都快忘了宗政郭也是个劲敌。
“云裳,”
周昭正了神色,利落吩咐:“安排谢纾凌与表哥加强城门各处的戒严,安排士兵每日探查前方信息。”
“是!”
云裳得了命令,转身推开门就离开。
当她出客栈的那一刻。
不远处的茶棚里,小男孩扭过头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攥着一根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嘴唇红红的,“先生,有一个姑娘出来了。”
司马怜抬手正了正面具,屈着食指在小故渊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
“唔——”
小故渊瘪着嘴,抬起肉嘟嘟的小手捂着额头。
他也不知道先生为什么突然打自己一下。
司马怜看着云裳的背影走远,才慢慢起身。
“先生,等等我!”
小故渊从腰间的钱袋里掏出两枚铜钱放在桌角,捏着糖葫芦跑到他身旁,快步跟着。
两人走到一处荒旧的院落才停下来。
门推开时,还漾起了许多灰尘。
院中杂草丛生,草都比小故渊高出许多。
只听司马怜边往里走,边说:“故渊,把院子收拾一下。”
也不看身后人的反应,径直进了一间房屋。
小故渊站在原地摇头叹气,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咬进嘴中,拍拍手,转身认命地拿起放在角落的扫帚,一点点扫了起来。
没办法,先生不喜欢懒懒的孩子。
他可是从一群孩子里面脱颖而出,才被先生选中带走的。
.
赵无极在建岭这几天,摸透了建岭向西两座县城的布防,都是些纸糊的老虎。
在没有周昭命令的时日里,他率领三千精兵连取两城。
只是不能再往前走了。
三千兵,最多只能守三座县城,若是贪进,只会分散兵力。
一旦敌方集结兵力反扑,他们便没有喘息的机会。
赵无极攻下三城之后,交代三千精兵的领头守好三城,他骑马日夜兼程赶回西城。
这几日,他心中总是不安,总觉着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因而一掌握足够的地盘便急急赶回周昭身边。
他一人赶路,不过一日的时间便回了西城。
到达周昭下榻的客栈已经是深夜。
客栈也已经闭门。
他将马匹交给夜巡的士兵,一跃而上周昭的屋顶,轻轻落在上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身上的衣物并不多,却丝毫不觉寒凉。
守卫在暗处的士兵已经见怪不怪。
就连符寿见他这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他上次救了娘娘。
风平浪静之下,暗流涌动。
西城东边,崇山峻岭的遮掩之下,一支庞大的部队正悄悄靠近。
宇文儒确实带兵前来,但他在来之前,已经派出了一支两万人的突击军队。
由宗政郭领兵,宇文杰跟随。
宇文杰是宇文儒的小儿子,刚刚弱冠,这次说什么也要跟着宗政郭出来见见世面。
军队正行进在深山峡谷之间,地形险峻,道路十分难走。
宇文杰自幼娇生惯养,这几日以来走的路怕是比前二十年走的路还多。
黑暗之中,宇文杰勉强跟在宗政郭身后,原本白皙的面孔之上已经被路上的树枝划下了一道道不起眼的痕迹。
“宗叔,我们为什么不能白日行军?这晚上看不清路,走的又慢……”
宗政郭拨开眼前的树枝,声音浑浊:“三皇子,白日行军容易被人察觉,这条路隐蔽,我们又是一支突击军队,自然条件就稍微差了点。”
对宇文杰跟着他这件事,宗政郭心里是排斥的,可如今他是皇子,他是臣子……
好在宇文杰不是二皇子宇文锋那种酒囊饭袋之类,只是身子娇弱了些。
“宗叔,那我们还有几日能到西城?”
宇文杰扶了扶头盔,他的脸上还挂着奶膘,看起来根本不像过了二十的人。
宗政郭抬头眯眼看着黑沉沉的山脉,耳畔是流水落下高山的叮铃,“大约,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