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刚出军营,就见到候在一旁的陈承宣。
他模样有些憔悴,脸上的胡子也是一茬一茬的,和平日里那一副温润儒雅的模样相去甚远。
多了几分狂野之气。
“回来了。”
周昭从那处出来,心情还有些沉重,见陈承宣回来,心里才多了几分安慰。
陈承宣草草行了一个礼,伸手从袖口里拿出一张信封,递交给周昭。
语气难掩兴奋:“娘娘,这是青子先生手写的告天下学子书,他已经同意站在我们大楚的这一方。”
周昭眼眸一亮,将折好的信封一点点打开。
细细看了一遍,周昭心底的气才彻底松了。
有了享誉天下盛名的青子先生的支持,宇文儒将会失去多数的士子之心。
这新帝的名号估计也只有他自己看着光鲜罢了。
“陈先生,此事多亏了你。”
周昭仰头看向一陈承宣,嗤笑一下,“这下能够合情合理地升职了吧。”
早点把陈承宣安排在身边,对周昭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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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潇这几日行军速度异常快,几乎没有动过兵。
一路直通,走到了鲁城。
鲁城是齐地诸侯汪成的住处。
原先以为,其他地方这样过来了,在汪成自己的地盘上总该打上一场。
宇文潇却是没有想到,不过刚刚到了城门处,就见城门大开,汪成带着城中的一众官员跪地伏拜。
巧的是,汪成也是身材肥硕。
宇文潇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他与周昭同乘一骑进入都旬之时,那苟顺天也是如此,颤颤巍巍地伏跪在地。
“啪!”
一声清脆的长鞭落地。
只见裴轩拽着缰绳,手中的紫色长鞭高高扬起,落在了汪成的身旁,只差一毫,便会击中他的手指。
汪成的手指吓得往回缩。
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陛下啊……陛……陛下万岁!”
他身后跪着的那两列官员也是纷纷喊道:“陛下万岁!”
宇文潇的眸中沁着寒气,扫视一圈地上的官员,冷声开口:
“身为大楚官员,却弃主背义,如今又跪在这里假惺惺地陛下万岁,令人不齿!”
“陛下!”
汪成手脚并用地爬到宇文潇的马蹄之下,脸上的冷汗一颗一颗滚落,豆子一般大。
“陛下……”他的头低得快要埋进地里,“陛下息怒,臣……臣都是逼不得已啊!”
“逼不得已?”
宇文潇被这句话逗笑了,牙齿轻合:“逼不得已征民为兵?还是逼不得已释奴、罪充军?!”
鲁城地处北方,秋季本就寒凉,宇文潇的话更是如冬日凛冽寒风一般刮过汪成,他全身不禁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疙瘩。
“汪成。”
宇文潇放低了声音。
对汪成来说,就如低于索命的鬼一般,紧紧勒着他的脖子,连喘一口气都是十分费力。
这皇帝登基之时,他还觉得不过是一个小娃而已,做不得什么可怕的。
如今,宇文潇切切实实地出现在他面前,他才感受到真实的帝王威压。
“你汪家自大楚立国就世代镇守于此,朕之先祖,感念你们世代坚守这偏远之地,赏赐、俸禄从来是只多不少……
可惜,你家族世代金戈铁马,到你这一代,便断了骨气,铮铮傲骨荡然无存!”
啪!
汪成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突然断了。
“陛下……陛……”
“押入大牢!”
宇文潇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手指拽着缰绳微微用力,直接越过了他。
其余官员更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祈求皇帝不要看见他们。
大军入城,汪成全家入狱,其它官员也无一例外进了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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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疏斜,如水的月光漏了一地。
宇文潇住进了汪成的府中。
看着他府里堪比皇宫的水榭、园林景致,心中憋了一口气。
没想到如今,这诸侯府中的规制竟然已经越矩到如此地步!
走至府中的湖泊中央的小亭处,宇文潇停了下来,撩袍坐在石凳之上。
裴轩也随着他的脚步停住。
耳边是秋风吹过湖面漾起一层一层的水波声。
“陛下。”
裴轩见他心中不快,有些不忍:“您也不必太过于忧心,汪成已经入狱,这几日将这边整顿好,便能南下与皇后娘娘会和了。”
他不太会宽慰人,不过只是想着搬出皇后,应该能缓和一下陛下的情绪。
不出所料,他提到周昭,宇文潇的申请总算缓和了许多。
原本寒气逼人的面庞多了一丝柔情。
宇文潇的视线下移,望向亭下那一片扑满银辉的湖面,漆黑瞳仁有一点出神。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周昭了。
不知怎么的,他只觉得眼前湖面上的水波竟自己涌动起来,水流慢慢汇聚。
竟形成了周昭的模样。
水中的周昭,是大婚当日盖头缓缓掀起时的模样,眼眉低垂,肌肤如玉,红唇一点。
宇文潇突然想起了什么,膝盖上的手指一紧。
他偏头问道:“皇后没有信件过来吗?”
裴轩思考了一会儿,才回:“暂时还没有。”
“嗯。”
宇文潇的神情难掩失落,密而长的眼睫在眼窝处打下一小片阴影。
不多时,他的声音伴着风吹树叶摇晃传来:“可有司马怜的消息?”
“还没有。”
宇文潇的目光陡然变得锋利起来。
司马怜行踪不定,一日查不到,他一日不安……八壹中文網
若是司马怜去了周昭所在之地……
一想到这种可能,宇文潇的脖子就像被勒紧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从这里去往苏州,需要多长时日?”
裴轩眯眼想了想,“最快十日。”
十日。
宇文潇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明日休整一天,留下一部分留守鲁城,后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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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的北部,遍地荒漠、百里寸草不生。
每个部落之间相隔甚远。
而唯一水源充足的地方,正式北寒部——北寒王庭所在之地。
九月份,北寒王庭已经进入了冬日,茫茫的白雪铺了满地,一群穿着厚重的工人正低头清扫着王庭的大雪。
王后宫中,地龙烧得正旺。
她已经在这里哭了整整半月,杏眸都已经哭得红肿。
“王妃,您吃点东西吧,今日王上过来,他若见您如此,定是又要生气的。”
哗啦啦!
这小丫鬟刚说完,完池柔已经把旁边小几上的茶盏、饭碟全部挥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孝衣,鼻翼微颤,“他生什么气!我两个弟弟全部为了王庭战死!该生气的是我!”
【作者题外话】: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