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平日里训练的打法即可。“
宇文潇伸手指着沙盘之上插了小旗的地方,“我军现在城墙之上设防,用箭、落石等消灭一两批士兵,而后再打开城门与之交战。“
这是最简单的打法,也是拉锯战最长的打法。
也是目前,唯一可用的战术。
二十五万对阵三十万大军,宇文潇缓缓起身,锐利的眼神一一扫过站在这里的人。
“朕为先锋,这一仗必须赢下!”
他双手插着腰,眉间凝着一股戾气,瞬间气势全开。
“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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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角落的院落之中。
小故渊兴奋地跑到司马怜身边,小手拽着他的衣角轻轻晃动,“先生!那一局残局我破了!”
他张嘴笑着,露出掉了一颗门牙的嘴,是昨天刚掉的。
司马怜漫不经心地转过身,跟着他走了过去,低头看着他破了的棋局,“不错。”
面具之下的嘴角勾出一抹轻嘲。
他记得,当初这残局给陆檀之破的时候,他足足研究了七天才破了,还是在自己的提点之下。
没想到这小孩如此聪慧。
路上收这个孩子,完全是一时兴起,见他与普通的孩子不同,只当个去闷的。
司马怜眼睛一眯,转身挥袖往房间中走,与此同时,落下两个字:“跟上。”
小故渊顿了顿,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跟在身后。
“先生?”
小故渊站在书桌前,有些疑惑地看着司马怜。
他觉得现在的先生有些不同,好像比平时的气质温和了一些。
司马怜扶着书桌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面具之上,一点点移开。
“唔——”
小故渊不禁张大了嘴巴,他从未见过先生长什么样子。
这是……?
“先生,这是您给我破了残局的奖励吗?”
“嗯。”
司马怜垂眸,语气随意。
小故渊却是着实愣住了。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原来先生这么好看!
比起陛下也是不相上下。
细长的眸子氤氲着清冷的气息,如玉一般。
小故渊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先生真的很像菩萨。
低眉的模样,还有这一副温和的相貌。
司马怜的手放在他头上揉搓几下,“我只说一遍,你记着——
我叫司马怜,是当朝丞相,也是天下人口中的权臣、佞臣。“
他的声音落下来,十分随意的叙述,却是每一个字都在小故渊心里炸开不小的水花。
纵使心里早已经有过准备,先生不是什么普通人,也是没有想到如此不普通。
最重要的是……
小故渊的眸中充满了震惊与懊悔,他先前同陛下说的,大楚的三个结果,最后一个——被虫子吃了。
这虫子,他指的便是先生。
司马怜的声音还在继续,“今后你可愿意跟着我?做我的弟子?”
他原先是想着带着这孩子奔走一番便给他一笔银子,放他出去。
但现在……他反悔了。
如此聪慧之人,若是日后追随了其他人,或者明珠落土蒙尘,都不是好结果。
不如跟着自己。
小故渊晶亮的眸子里闪烁着肉眼可见的高兴,他立时便跪在了地上。
“弟子愿意跟着先生!多谢先生收留之恩!”
他自幼父母双亡,只跟着村里的秀才先生读了几年书,后来秀才先生英年早逝,他便又是独自一人。
如今能跟着先生,是他从前不敢求的。
“起来吧。”
司马怜转过身,温和着声音吩咐:“去收拾一下,今夜带你离开。”
“是,先生。”
小故渊十分聪明,先前陛下没来,那位将军不一定能查出先生的身份,可这个陛下不同,他的能力绝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高。
久留,不是一个好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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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阴云漫天,已经过了辰时,太阳的光还没有穿过云层。
宇文潇站在城楼之上,一身金黄的铠甲十分显眼。
而城下,宇文儒的三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侄儿!快把我儿放了!”
宇文儒这次骑了马在大军前面,举着手中的大刀,高声喊着。
侄儿?
宇文儒的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只见他倏地抬手,“放人!”
只见城门打开,裴轩骑着马,手里攥着一根粗壮的麻绳,他动作轻缓。
慢慢地,麻绳的另一端的人出现在视线之中。
正是宇文儒的小儿子宇文杰。
他身形瘦削,头发已经打结,凌乱的如同鸡窝一般,穿了一身的囚衣。
宇文儒见此,怒吼一声,咬着牙抬头瞪向宇文潇。
宇文杰这一路走的摇摇晃晃。
在他走到宇文儒身边之时,裴轩手起刀落,斩断了麻绳,利落转身朝城中奔去。
城门再次阖上。
“宇文潇!你居然如此待我儿!”
宇文儒一手扶着快要倒下的宇文杰,一手高举大刀,眸中赤红,怒吼着。
“宇文儒!”
城墙之上,宇文潇终于开口,面色肃然,语气冷硬,“你罔顾礼法,自立为帝,本该诛你满门!念在朕与你叔侄一场,这才留了他一命!”
“你!”
宇文儒气急,将宇文杰交给十年后的军医,重新翻身上马,挺括的身姿,完全看不出是个已到不惑之年的人。
“兄长在之时,荒淫无度,不管朝政!天下苦之久矣!”
他一字一句,“如今你在帝位!本以为你能够重整吏治,没想到朝堂之上仍旧权臣**!”
“你说我罔顾礼法,自立为帝!你呢!你倒是名正言顺,可你又有何种政绩?”
他冷笑一声,“连天下,都要女人帮你来打!!”
听他这番话,宇文潇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刀。
周昭见状,握住了他的手,对着他摇头,“陛下,别听他的话。”
“哈哈哈哈!”
宇文儒突然大笑,“你或许比兄长强一些!可又强多少?!你睁眼看看这天下!若是我不称帝!这天下恐是要拱手相让于他人!”
宇文潇紧紧抿着唇,闭了闭眼。
他很不想和宇文儒打这一仗,同族相残,赢了也实在算不上什么高兴的事。
“宇文潇!你别龟缩在城中不敢出来!出来同我痛快打一场!“
他还在城下不停地挑衅着。
苍穹之上,乌云漫卷,鱼鳞一般一层一层叠着向下压,灰沉沉的大地之上,黑压压的军队开始提刀往前冲,呼喊声震动着大地。
箭矢随之落下,将天空完全遮盖在成片的箭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