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没有必要告诉阁下我的姓名。”她如是说道,随后又顿了一顿。
“因为你也没有告诉我你是谁,我想,对于这样的两个互相戒备的人来说,也就没有必要真的是彼此的身份了吧,徒增烦恼,你觉得呢?”
“也对。”
燕无归觉得此话有理,不过知道这女人是谁,对他来说是迟早的事情,不着急,他也喝了一口茶,然后阿蚌就继续给燕无归倒茶,而且还倒的溢了出来。
茶满送客,阿蚌觉得这男人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这是什么意思,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她们肯定睡都睡不安稳。
燕无归看了一眼茶杯,勾唇双手抱臂,然后弯腰,俯身,用嘴吸了一口茶杯里的水,然后才端起来喝完,完全没把那个暗示放在眼里。
唐如珠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大而化之”,她撇了撇嘴,露出一个很难以忍受的表情;嘴角也抽了抽,很是尴尬,“没想到阁下还真是如此……不拘小节。”
燕无归摊了摊手,权当这是在夸奖,至于女人的表情,他完全可以无视,“行走江湖之人,哪有那么多说头,多谢姑娘夸奖。”
唐如珠给阿蚌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这男人来路不明,就算身上有伤,她也未必敢收留,更何况她搬到这里住,本就是为了图个清静。
“阁下休息够了,就不妨回去,同样是行走江湖,我也不方便多加留人。”
燕无归笑着摆了摆手,听到女人下了逐客令,他起身鞠了一躬:“在下看这府中不少空房呢,劳烦姑娘带路了!”
郡王府里,唐父余气未消,坐在椅子上,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这个不孝女!忤逆亲父,殴打家妹庶母,还毁了王府门楣!本王怎么能生出这么一个混账东西!”
郡王妃连忙给唐父顺气,递上热茶劝慰:“王爷,如珠她……去在灵宁三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才叫她性情大变的,不全是如珠的错啊……”
唐父本就心气不顺,他宠爱莲姨娘数年,就算是个妾室,那也是唐如珠的长辈,怎么这个孽障一回来,便是尊卑部分,还敢出手打长辈了?
真不知道她这些年在外头经历了什么,才学的如此没有教养!
恰听郡王妃这样说,他索性直接将茶盏打翻在地,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仿佛自己有唐如珠这个女儿,是最大的错处,“不是她的错,还能是本王的错不成?她前些年闹出此等荒唐事,便已经叫整个王府都跟她颜面扫地!我不将她放去灵宁,还能叫她继续留在这里,当成人家的笑柄吗?”
唐父瞪了郡王妃一眼,撂下一句话,“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哼!”
说完,唐父便怒气冲冲拂袖离开,郡王妃愣在那里,心中是万分委屈也说不出来,毕竟夫君如此,她只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还能说什么呢?
唐如珠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燕无归,她原本以为他只是轻佻,没想到装傻充愣也是一把好手,“不好意思,我从不留自己不认识的人过夜,阁下还是尽早回吧,不然——便休怪我,请你回去。”
“直走左边第二间是吧?好的,在下自己过去。”
燕无归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就转身出去了,阿蚌和唐如珠都愣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仿佛在说,这男人冬天最不怕冷的地方应该是脸吧?
唐如珠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就觉得莫名其妙,她怒极反笑,坐下又喝了一口茶,说道:“等陛下的寿辰过去后再把你扫地出门!阿蚌,今晚把门窗锁好!”
阿蚌点了点头,于是日落后,唐如珠站在门口看着被阿蚌用木板钉的严严实实的窗户,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都在颤抖。
“阿蚌啊……我的意思不是……这,哎……我的……我的乌金木窗框啊……”唐如珠走过去疼惜的抚摸窗户,然后转头说道:“还看什么?拆了呀!”
“是。”阿蚌又点了点头,于是半个时辰后,唐如珠看着毫无窗户遮挡的窗框,傻眼了。
还好这个时节并不算很冷,不过在风吹进来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激灵,回过头看着一脸无辜的阿蚌,想责怪她些什么,又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算了算了,还能怪谁呢?怪她自己没把话说清楚,明日还是叫几个匠人去修窗户罢。
翌日一早,唐如珠从大床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伸了个懒腰,这高床软枕的就是舒坦!
她刚将衣袍穿好,就看见阿蚌推门进来说道:“姑娘,昨晚的那个男人不见了。”
不见了?唐如珠挑了挑眉,这人还真是来匆匆去匆匆,不过——算了,反正他走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走的好,她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她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走了就走了呗。”
两人刚从卧房去了堂屋,唐如珠正想出门去街上找修窗户的匠人,便看见门外落了一顶软轿,随后,郡王妃便被丫头扶着下了轿辇,缓步走了过来。
——这大概就是原主的母亲吧?
唐如珠脑子里闪回过关于郡王妃的画面,大概也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气,被封建礼教毒害的,温柔懦弱的女人。
不过她还是笑起来,迎上前去,“母亲,您怎么过来了?”
郡王妃红着眼睛笑了笑,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三年哪能不想呢?她握住了唐如珠的手,上下打量人一番:“好孩子,你怎么瘦了许多啊?在灵宁过的还好吗?”
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过得好才叫有问题吧?不过凭借她来自21世纪先进且强大的交友能力,这三年过得也还行。
唐如珠勾唇宽慰道:“母亲,女儿在那儿过得很好,只是会时常想念母亲,只要母亲身体无恙,女儿也就心满意足了。”
郡王妃用手帕擦了擦泪,这才说到此行目的,她握着人手说:“如珠啊,你爹这个人你清楚的,他不是想要跟你断绝父女关系的,听母亲的话,回家吧,好吗?”
“母亲,你来的正好,昨日我让阿蚌上街买了些新茶,来给您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