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一出,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决了,刘相爷对女儿心存愧疚,无论是爱屋及乌还是真心疼爱这个外孙女,都不可能开这个尊口,明知幽州一行危险重重,还让她冒险前往。
所以……燕无归侧眸,是她自己的决定。
“皇上正盯着燕王府,不止我,你也在监视范围之内,你以为还可以大摇大摆从京城出去不被人发现?”
他淡淡一笑,“唐如珠,你恐怕对自己的身份有所误解,嫁进燕王府那一刻起,你就不再只是曾经的如珠郡主了。”
唐如珠微微阖眸,“无需王爷提醒,我心里有数,如何出城是我的事,王爷只需告诉我,这人,你给是不给。”
若非她的人手势力短时间内聚集不到京城,她又怎会开口和燕无归要人!
“求人办事,总要有个求人的态度。”
燕无归目光平静淡然,实际心里颇为烦躁,甚至有些后悔,就是因为他知道,凡是这丫头想做的事,不达成目的断不会罢休,真把人逼急了,别说求人了,指不定天还没亮就带着阿蚌远走高飞了,飞檐走壁这点事,还难不住她们。
正想开口收回刚才那句话,唐如珠就先他一步张了嘴。
“算我,欠王爷一次,若这趟平安回来,当牛做马,我也会回报王爷,我要的人不多,二十个就够了,他们也无需护着我,只要护好大舅一家,保全自己,我便感激不尽。”
马车内陷入沉寂,燕无归叹了口气,真不知她如此重情义,重感情,好恶分明的性子是好是坏,不过是对她好了几分,就恨不得把命豁出去。
而且,她完全可以他的性命为筹码要挟他,只要带走宋梓,世上便找不出第二个能解他体内剧毒的人了,奈何,她连提都不曾提一句,也不知是不愿,还是不屑。
好像……也差不多,都是为了跟他撇清关系啊。
“我知道了。”燕无归佯装潇洒的说道:“人我可以借给你,都是与我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我希望王妃能答应我,怎么带他们走的,就怎么给我带回来,最好,一根头发丝都不要少,否则,这情分可就还不起了。”
“王爷放心,只要我不死,断不会让他们出事,少一人,我愿以己之性命赔给王爷。”
她郑重拱手,行了个大礼,自此,与燕无归的关系除了“夫妻”之外,又多了层借债,只不过欠条上标记的不是银钱,而是血淋淋的性命。
“何时出发?”
“七日之后。”
燕无归应了一声,下了马车便离开了,唐如珠原还想托他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照看下相府和郡王妃,又觉不能得寸进尺,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她紧跟着就把话咽了回去,径直去了郡王妃所在的厢房,有些事,需要尽快解决一下。
天色不早了,看到刚从房里退出来的丫鬟,就知郡王妃还未休息,轻敲了几下门,直到里面传来轻微的一声“进”,唐如珠才推门而入,迎着郡王妃笑盈盈的眼睛坐到了床边。
“您……在等我?”
郡王妃点点头,并不在意她表露出的疏离,“听宋大夫说,你今日去了相府,可见到你外祖父他们了?”
“是,见到了,大家都很好,对我也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郡王妃难以自控的落了泪,“如此,我便放心了,相府满门,皆是有本事之人,不似母亲我,半点忙都帮不上,净顾着给他们丢人了,好在,我儿有本事。”
郡王妃拍了拍她随意搭在床榻边沿的手,垂眸轻柔的笑着,“母亲不止一次的想,若母亲早些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儿是不是就不必远走灵宁,不必受那三年之苦了。”
“不会。”唐明珠淡淡打断,“不论过程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算外祖父圣眷再浓,那位的想法也不是说变就能变的,况且,忠诚如外祖父,不一定就会为了我做出违心的选择。”
“这……”
“我可以理解,您也不必担心我会为此同外祖父生了嫌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谁对谁错,又是谁的责任,我已不想再去追究,您也不必放在心上,眼下,好好养病最重要,离开相府之前,我已答应了外祖父,待您身子好些了,就带您回家。”
郡王妃猛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捂着嘴,眼泪如同断了的弦,不间断的流着。
“父亲……父亲他……原谅我了?”
“从未怪过,又何谈原谅,外祖父只是想通了而已。”唐如珠难得在她面前露出笑脸,还主动伸手帮她拭泪,“您看,现在已经有另一条路可走了,我想问问您,郡王府,您还想不想回去。”
郡王妃想了想,摇摇头,“那个地方于我而言,早就无半分留恋,我自是不想回去的,可我已是出嫁女,就这么回相府,未免不合规矩,外人看了,也会笑话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活一世总不能让规矩困死。”
唐如珠慵懒的靠在床头,眼底带着桀骜不驯的笑意,“只要过的好,就不怕被人看笑话,他们也看不到笑话,两位舅舅对您如何您比我清楚,您觉得,他们会把您赶出府吗,只怕护都护不及。”
小时候的记忆涌上脑海,软乎乎的小丫头走到哪身边都必然跟着个毛头小子,将她护的密不透风,容不得任何人欺辱,这样的两位兄长会赶她出府?她自己都不信。
“时辰不早了,您先休息,也好好想想之后的路该何去何从。”
唐如珠起身,“王府只是借来给您调养身子的,等您什么时候想好了,随时可以让人去找我,要留,我便送您回郡王府,要走,我便替您同皇上讨一纸恩典,让你彻底摆脱郡王府,回到曾经,再自由快活的活一次,也算了无遗憾了。”
她的话的确给郡王妃带来了无比的震撼,和离一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可至今为止,也只是个说法而已。
但凡夫妻出了问题,无论谁对谁错,从来都只有休妻的份,所有的委屈全都由女人来受,和离……她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