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不归楼楼主不喜在外人面前露面，今日凤凰山得此殊荣，真是蓬荜生辉啊。”

燕无归飞身踏上练武台，十分礼貌的跟着拱拱手，既然要“扮演”不归楼楼主，自然是越像越好，他全开的气势让凤山主骤然浑身紧绷。

“凤山主的大名，亦是如雷贯耳，能在短时间内将此地势力收拢，并同不归楼齐名的，凤山主还是第一人，祁某早就想找个机会前来拜见了，不想，机会来了，时机却是不怎么好。”

早在他开口之时，唐如珠就笑的越发开怀，美目弯弯，好似天上的月牙，瞧瞧，她就说她没看错人，但凡不是不归楼楼主本人，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觉得自己眼神出问题的。

“祁楼主此话，凤某就听不懂了，何谓时机不好？”

“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要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事了。”燕无归不接她的茬，开口就直奔主题，“凤山主派人设下埋伏的地方，乃我不归楼的势力范围，凤山主此举，可有些不讲江湖道义了。”

“就是就是。”唐如珠身手灵活的跳了上来，托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瞧着你长的也人模人样的，怎么不干人事呢？曹国舅那般狼子野心的狗贼，你竟也敢跟他谈合作——话说回来，他们给了你多少银子来买我们的命啊。”

她猛的凑近凤山主，给他吓了一跳不说，燕无归更是沉着脸把她扯回身边站好，低声训斥。

“他可是布下天罗地网要杀你的人，不要命了？”

唐如珠摸摸鼻子，“就是好奇嘛，大舅肯定也想知道，他在曹国舅那值多少银两，要是少了，别说他了，我都不干！”

四周陷入诡异的寂静，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女人脑子有点问题时，凤山主轻咳一声开口了。

“凤某思前想后，都没能对上姑娘的身份，听姑娘这般称呼刘大人，倒是想起来了，难怪之前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唐姑娘灵宁度过三年，的确学了不少的本事，但我听闻，唐姑娘中了剧毒，即便命保住了短时间内也下不了床，怎的，会出现在这？”

“人这一辈子总有太多无奈，没点遮掩的本事怎么行。”唐如珠笑了笑，垂眸道：“凤山主不也借着退隐江湖，转头就搭上了曹国舅么？”

凤山主冷笑，“唐姑娘出身高门，自是无法理解我们风雨飘摇，居无定所，有时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的心情了，凤某为了自己，亦是为了兄弟们过得更好，另谋一条出路，何错之有？”

“听凤山主言语谈吐不凡，想来也是读过许多书的。”燕无归上前一步，“另谋出路自是无错，可若这条路，是死路呢，凤山主也能带着下面的兄弟慷慨赴死么？”

凤山主皱眉，“祁楼主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

唐如珠嗤笑，“就这点本事，还想与虎谋皮，凤山主对自己的认知还真是不清楚。

论功夫，放眼整个京城，除了燕王……和我能与你斗上一斗，其他都是花架子，可论脑子，你连他们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如何斗，拿什么斗，还不是用这些人的命来填，另寻出路，我看是换个方式找死吧。”

她不喜欢文邹邹的说话，只因她见过太多太多人，阴谋阳谋早就大彻大悟了，对付他这种顽固不化的，要么揍一顿让他清醒清醒，要么说点戳心窝子的话，让他长长记性。

好言好语？不管用的。

凤山主不语，看着下面举着火把，于黑夜中一动不动的兄弟们，双唇紧抿。

唐如珠说的他不是不知道，可人都快死了，谁还会在乎那么多，当然是先想办法保住命再考虑后面，他赌的，就是曹国舅不敢真的杀人灭口。

凤凰山虽说比不上江湖上其他大门大派，但整个寨子好歹也有千人，就算真的只有一死，拼尽全力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凤山主不畏死，可曾问过你的兄弟们想不想死，他们心甘情愿跟着你，可不是为了落个曝尸荒野的下场。”燕无归适时在他心里添了一把火。

二人你来我往，的确让凤山主的心动摇了，是了，他并非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之人，他还有这么多兄弟指望着他，年纪小的，也不过才十几岁，跟他一场，总不能什么都没做呢，先把命丢了。

唐如珠站了没一会就累了，无趣的坐下打着哈欠看他兀自沉思，她就搞不懂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有什么好想的，没有预料之中的大杀四方，还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再耽搁下去，天都要亮了，她还怎么偷偷溜回去换衣服。

越想越烦躁，她挠了挠头顶，抬眸就见燕无归蹲到了她面前，默了片刻，她鬼使神差抬手朝他脸上伸去。

“待……作甚！”

燕无归及时扣住她的手腕，激烈的反应充分显示了他有多紧张，唐如珠回过神，试着抽了抽被紧紧抓着的手，没抽动。

“我好奇而已，你为何这般紧张？”

燕无归一愣，猛的松开她的手起身，也不看她，“条件反射罢了。”

是吗？她怎么觉得不是条件反射这么简单呢？她只是反应有些迟钝，并不傻。

正想开口，宋梓就跑了上来，挡在二人中间唉声叹气，一副可怜又可悲的模样。

“唐姑娘有所不知，阿九小时候家中突遭大难，一场大火毁了他的脸，就连他父亲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他从小跟母亲长大，从一无所有到现在实在不容易，脸上的面具是他的底线，并非有意要对姑娘如此，还请姑娘多多谅解。”

大不敬，大不敬啊！先皇陛下，我也是为了帮燕无归，您大人有大量，莫怪莫怪啊！

唐如珠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听他这么说，乱七八糟的想法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脸上露出悲戚。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祁兄，对不住。”

燕无归松了口气，尽量正常的点点头，“无妨，是我没事先把话说清楚，这才吓到了唐姑娘。”

唐如珠摆摆手，“我胆子大着呢，怎么会轻易被吓到，祁兄不必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