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的确有落胎的迹象，但落胎也分很多种，像皇后娘娘这样的，乃药物所致，实际从最初的怀孕，也是吃药导致的假象，臣听说，给皇后娘娘诊脉的是臣新收的弟子，他不懂规矩，犯了欺君大罪，臣回去就把人捆了交给皇上，绝不会纵容他继续如此。”

整个殿内，除了燕无归和唐如珠，其他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瘫坐在椅子中，浑身颤抖，神色晦暗不明的皇后。

皇帝也惊了，想起这段时间自己为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所做的事，神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其中还夹杂着难以置信。

“什么叫药物所致？”

“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怀过身孕。”燕无归将已经熟睡过去的人往怀里搂了搂，抬手挡住了她的眼睛，隔绝了微弱的光线。

“臣说过，此事有蹊跷，曹家刚一出事，皇后就怀上了孩子，显而易见，就是一出缓兵之计。

皇上子嗣不多，对皇上而言，这是桩难得的好事，臣不想毁了皇上的兴致，便自作主张调查了一段时间，从太医到钟粹宫的内侍，一个都没放过，总算有了结果，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皇上，就出了今天这档子事，还险些害了如珠，臣也十分后悔。”

阿蚌仰头，看看雕梁画栋的房梁，眨了眨眼，三年了，她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扯起慌来面不改色的程度，都和主子一模一样的，果然南星说的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皇帝面色铁青，她是怕有朝一日暴露，打算来个鱼死网破，借孩子给曹家报仇罢！

“毒妇！”

皇帝一个巴掌扇过去，皇后直接撞到了桌上，紧接着翻倒在地，就保持这个动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豆大的泪珠滚落，成串砸到了地上。

半晌，她抹了把眼泪，仰头泪眼朦胧的看向皇帝，平静的笑了，“皇上说的是，臣妾的确是毒妇，可臣妾初嫁您时，又何尝不是燕王妃这般肆意潇洒，活的轻松自在，和夫君郎情妾意，情投意合呢。”

她撑着地，缓缓起身，嘴角翘起，“那是您还不是皇上，身边也只有臣妾一人，臣妾本以为，您是为了老祖宗传下的规矩，这才迫不得已娶了曹家女，可嫁到东宫之后，您待臣妾温柔，贴心，呵护备至，身为夫君的一切您都做到了，却偏偏，少了最重要的情意。”

她一步步走近皇上，任由眼泪自眼角滑落，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变的苦涩。

“您是要做大事的，不能被男女间的情爱绊住脚步，臣妾可以理解，见您对其他女人亦是如此，臣妾就释然了，可，就在臣妾准备放下的时候，偏偏出了慧贵妃这个意外！

您对她是不同的，每次看到她，您的眼睛都会发光，更会不自觉的笑，这大概就是普通人家常见的爱吧，后来在燕王和燕王妃身上，臣妾真切的看到了，也更加为自己感到悲哀。”

她吸了口气，“臣妾不过想守着大皇子，守着家人过日子，您又非要硬生生将他们从臣妾身边剥离，既然如此，臣妾又何必再有所顾忌，只要能曹家，就算臣妾就此死无葬身之地，又有何妨！”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大殿之中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皇帝努力克制着自己，才没有再次对她动手。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哈欠声打破了平静，唐如珠拍了拍微红的小脸，从燕无归腿上滑了下去，整整起了褶皱的衣服，回身笑盈盈的看着皇后。

“您将希望寄托在这深宫围墙之中，本就是个错误，都说皇家无真情，实际上不是人无情，而是冰冷的规章制度不允许他们有情。

细数历朝历任的皇帝，凡是沉迷于美色的，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魅君惑主的，除了一顶祸国妖姬的帽子，又有什么好名声，您是燕国的皇后，您觉得，这样的名声适合您么，真要是如此，这皇后之位怕是要易主了，您舍得么？”

皇后抿唇，即便很不想，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很有道理，得了独一无二的宠爱，就要失去皇后之位，她的儿子也将失去嫡子的身份，让她如何能甘心。

“既想要权势，又想要君王的感情，天下没这样的好事。”唐如珠笑了，“皇后娘娘，鱼和熊掌，安能兼得啊，同样的，您自身都难保了，还想保住曹家，更是不可能的事，从您嫁入皇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了曹家的客人，您的主家，是皇宫，是皇上啊。”

这个道理她当然知道，但这不意味着，曹家就一定要沦落到此等地步！

“对于曹家的遭遇，妾身只能说一句罪有应得，皇上仁慈，留下曹家嫡支已是看在您和太后娘娘的面子上，否则，您以为您还能稳坐皇后之位么。”

听听，多么大不敬的话啊，但皇上和燕王爷都没说话，其他人更是不敢吭声了。

“王爷，我们回去罢，今儿个的天气最适合睡觉了，我好困，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燕无归也没有拆穿她刚才一直在睡觉的事实，拉过她伸过来的小手，招呼都不打一声，牵着就往外走，接下来就是皇上处理家事了，他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错已经犯了，后果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造化，你又何必跟她说这么多，她也未必会听。”

唐如珠姿态慵懒，“听不听是她的事，说不说是我自己的事，我言尽于此，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你不是答应了曹国舅，要保下她和太后么，太后那边等大长公主进京，一切都不是问题，只有皇后最棘手，不下点猛药不行，你应该也不想成为背信弃义之人罢。”

拱了拱他的胳膊，不成想被他顺势扯着就拉进了怀里，耳边传来满是磁性的低笑，唐如珠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只要在你眼里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其他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

曹家旁支问斩那天，满京城的百姓都在场，三两聚头讨论的热火朝天，往年被斩首抄家的世家大族，都是嫡支尽数丧命刀下，旁支流放，到了曹家却是完全颠倒了。

果然啊，有个当皇后的女儿，当太后的姐姐，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