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珠理了理衣袖，不以为然的笑着起身，“看来不走这一趟，周少夫人是不打算放过我了，罢了，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想来地方你也该选好了，请前面带路罢。”八壹中文網

她神色坦然，对方才的话不做解释，却莫名的让人相信唐如雪说的就是假的。

好不容易劝住了眉头紧锁，执意要跟的卫子鸢，阿蚌和南星也都没带，随手勾过一旁的披风穿好，挑眉示意唐如雪先走，跟在她后面出了花厅，在所有人似有似无的注视下，沿着长廊朝后院去。

对牛府，二人都不熟悉，就只走直线，遇到岔路口也假装没看见，一直到湖边的凉亭，唐如雪才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驻足等她靠近。

唐如珠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看了眼凉亭外结着一层霜的台阶，双眸微闪，突然明白了她的意图。

女人被嫉妒冲昏头脑时，真可能会疯，她肚子里怀的，可是她的亲骨肉，因着这个孩子，她才能在周府立足，如今为了报复，又不惜亲手毁了这个孩子，她就没想过日后在周府如何活下去么。

而且，生孩子是女人一生必经的鬼门关，一口气上不来，命就没了，落胎也一样，身子骨不好的，一旦大出血，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她今日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啊。

唐如珠徐徐上前，不动声色观察着她犹豫不决的步子，举步上台阶时，前两个都十分平稳，等走到最后一阶，她忽然吸了一口气，紧接着脚底一滑，低呼一声闭着眼往后倒，又紧张又害怕，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预料当中的疼痛没有袭来，腰间却被一股力道拖住了，她猛的睁开眼往旁边看去，对上唐如珠笑盈盈的脸，整个人从头僵到了尾。

“天冷了，难免会结霜，周少夫人既然选了这么个地方，更要多多注意才是，下一次，或许就没这么幸运了。”

似警告，似提醒的话，让唐如雪越发惊魂不定，佯装受了巨大惊吓，死死捂着胸口点头。

“多谢长姐，下次我一定注意。”

唐如珠已经懒得计较称呼问题了，手上一用力，拖着她直起腰，等她稳稳跨上最后一阶，才松手坐到了凉亭内的石凳上，撇头看向点点涟漪的湖面，心里有些不痛快，也不知是为方才的多管闲事，还是注定会失去的小生命。

“我时间有限，周少夫人想说什么便直说罢，这也没有旁人。”

唐如雪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精致冷凝的侧脸，蓦地笑了。

“眨眼间，又一年要过去了，短短一年，物是人非，郡王府不在了，父亲也入了牢狱，我也从高高在上的郡王府此女，沦为一粒不起眼的尘埃，耍尽手段才嫁给早已成为我未婚夫的人，日子却与我想象的天差地别。

曾经眼里，心里都是我的男人，爱上了另外的女子，而，正在一步步取代我的，是我过去到现在，甚至是将来，始终瞧不起的长姐，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

唐如珠没有丝毫的反应，周玉的心情她可以理解，求而不得才是最好的，过去的她早就已经死在了去灵宁的路上，这笔账，她不背。

况且，会有今日，都是唐如雪咎由自取，但凡她安分老实，依旧能如愿嫁给周玉，偏偏，她隔三差五就要蹦跶出来找茬，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是情理之中。

唐如雪并不在意她的沉默以对，和她一样撇过头欣赏波光粼粼的湖面，说着自己的话。

“我仔细想过了，一切的源头，都是长姐从灵宁回来之后，说实话，我根本没想过你去了那种穷乡僻壤还能活着回来，既然你在那过的顺风顺水，为何还要回京，你不该回京的，只要没有你，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

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话，唐如珠不耐烦的皱眉，没有皇上的圣旨，她的确放弃了回京的打算，天下之大，想在哪潇洒不行，何必非得回到京城这个牢笼自讨苦吃。

“可惜，如今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唐如雪垂眸，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平坦的小腹。

“长姐，你知道么，小时候的我有多羡慕你，长大之后，就有多恨你，你不过空有一副容貌，占着嫡女的身份，其他样样比不过我，可，只要你和你出门，纵然我再端庄，再娴熟，周围的目光依旧会不偏不倚落到你身上，看我，就像是看什么脏东西，我如何能甘心啊。”

嫡庶尊卑的道理，她也知道，若她的嫡长姐是个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样样精通的闺中典范，他比不过，也就认了，可唐如珠不是。

唐如珠烦躁的挠挠头。

“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我也告诉你，从回京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争抢，你安分守己当你的二小姐，待字闺中准备嫁妆，我做我的挂名大小姐，井水不犯河水，自始至终，都是你的嫉妒心在作祟，到头来却一股脑推到我身上，你好意思么。”

她起身，“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是遗言也好，是想不通跟我发牢骚也好，我都没兴趣，你既已为周家妇，也算得偿所愿了，日子都是自己过的，是好是坏只能自己决定，只要你不莫名其妙招惹我，我也不会上赶着碍你的眼，好自为之。”

唐如雪笑了，双眸逐渐空洞麻木，恨怨交织，开弓没有回头箭，何来好自为之。

脚步声想起的时候，唐如珠叹了口气，停在了台阶之上，看着身侧冲过来的人结结实实滚下台阶，很快，身下绽放了一片殷红。

唐如珠居高临下看着捂着腹部疼的面色苍白，眼角泛着泪花的人，浑身都在抽搐，还咬着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微抬下巴看了眼台阶上的她，咧嘴笑了。

总算是赢了一次啊，哪怕，是惨胜。

“来人啊！快来人啊！少夫人滑胎了！快来人啊……”

呼救声由远及近，一个身着青衣的小丫鬟跌跌撞撞跑到唐如雪身边，恼恨的瞪了眼无动于衷的唐如珠，哭哭啼啼抱起了她上半身。

小丫鬟的喊叫引来了前院吃酒席的众人，男宾女宾都扔下吃了一半的饭菜，纷纷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