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梓已经在某人的压迫下，把所有兵书都吃透了，正躺房间里睡大觉呢，燕无归也总算能清闲下来，不用再整天和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不顺眼了。

唐如珠也给了刘清扬一天假，估计这会也在屋里补觉呢，小家伙其实很聪明，很多晦涩难懂，初次接触的人看几遍都难以理解的东西，对他而言，只要稍稍一点就能融会贯通，还能一举反三。

难就难在，他这个年纪玩心依旧很重，学着学着就容易走神，而且，比起咬文嚼字，很明显，他更喜欢舞刀弄枪，刘家出的官员都是文官，到他这，怕是要出意外了。

“没什么想问的？”燕无归手指在桌上轻点，倒了杯热茶放到她面前，“喝点提提神，免得魂都不知跑哪去了。”

唐如珠撇撇嘴，不和他一般见识，双手放在茶杯上取暖，以一种十分随意的姿势靠在桌上，漫不经心和他说着话。

“一直都知道你本事大，但是没想过大到这种地步，皇宫都被你捅成马蜂窝了。”

燕无归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正当防卫而已。”

他只是安插人手以防万一，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动手的心思，看了今日这封信之后，更是突然觉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不错。

“那你打算如何防卫？”

“不着急。”

燕无归起身走到窗边，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手一扬，带着火光的信顺着窗户就飞了出去。

“此行是为皇上办事，铲除江南这个毒瘤之前，他不会让人动我，除非，何擎等不及了。”

唐如珠耸肩，“何擎此人，骨子里胆小如鼠，做事畏首畏尾，在有绝对把握之前不会把自己逼上绝路，谁会想不开和手握兵权的王爷动手呢，找死也没有对自己这么狠的。

况且，京城还有大长公主，镇南王和外祖父，任谁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胡作非为，尤其是大长公主，真要把她惹急了，指不定就提剑冲进何府，杀个片甲不留了。”

燕无归抱胸靠在窗口的位置，听她侃侃而谈，时不时变换个表情，如此生动的她，比窗外的风景还要引人入胜。

话都说完很久了也不见他有反应，唐如珠抬头，歪着脑袋不解的看着他，“我跟你说话呢，你看着我作甚，我脸上有答案？”

燕无归收回视线，不动声色的坐了回去，“西域有一奇花，名叫曼陀罗，少量会让人产生幻觉，用量多了则会麻痹人的五感和神经，安妃所用之药，便是曼陀罗。

此物在西域遍地都是，燕国境内却不常见，要想得到一株，必会付出成倍的代价，这可不是一个孤苦伶仃之人有能力做到的。”

唐如珠双手托脸，“所以，安妃宫里的密道就是为了方便曼陀罗进宫，可安妃入宫不久，怎么知道有密道一说的，何擎就更不可能了，他一个外臣，还能光明正大进后妃的寝宫不成。”

“他不能，有人能。”

燕无归笑，在带来的书中翻了翻，掏出了张十分具体的皇城分布图，整个皇宫的布局一览无遗，从折痕来看，分明已经被翻看过许多次了。

唐如珠目瞪口呆，对他的认知又高了一层，何谓天罗地网，未雨绸缪，精心算计，她算是见识到了。

果然老天爷待她极好，让他们成了亲密无间的夫妻，而不是见面就红眼的仇敌，真要碰上了，她取胜的可能性貌似并不是很大，毕竟，她是个不喜欢动脑子的。

“要在皇宫里安插人手，必须要事先了解清楚，你觉得，以何擎的阴险狡诈，会想不到这一点么，这样一份布防图在他手里，也就相当于在安妃手里了。”

燕无归笑，“并非是我把皇宫捅成了马蜂窝，它本来就是。”

“等等等等。”唐如珠抬手捂住耳朵，满脸的不可思议，“这是秘密吧，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有问题？”燕无归拉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扯下来，“我说过，要还你一场十里红妆，这是我的承诺，你也答应了，既然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互相坦诚是必要的，我的秘密，我会一点点告诉你，你的秘密，打算何时让我知道呢？”

唐如珠咧嘴一笑，“我的秘密你不是都知道了，明珠阁这么重要的事都告诉你了，哪还有什么秘密，净会开玩笑。”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燕无归目光沉静，相对无言半晌，叹息着空出一只手在她脸上捏了捏，“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等你何时想说了，再告诉我也不迟，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想知道。”

唐如珠张张嘴，终是一个字也未说出口，抽回手垂眸道：“让我再想想。”

他想知道的，无非就是灵宁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她彻底变了个人，一旦开了这个口，她穿越一事也瞒不住了。

燕无归对她的感情有多真挚，她能体会到，可这不代表他就能接受如此荒谬的事实，万一她冲动之余说出口，他以为她在胡言乱语掩盖事实，或者直接把她当成妖魔鬼怪抓起来怎么办。

其他事让她拿决定，她会毫不犹豫给出答案，唯独此事，她毫无安全感，放在之前，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好，自从知道心里有他之后，她就做不到在他面前谎话连篇了，到时他还没怎么样，她就会先被浓浓的愧疚和懊恼淹没，

心里有道声音不停警醒着她，灰暗的将来，并非她所期望的。

自此之后，她依旧会笑嘻嘻的，乐观面对每个人，但给人的感觉却明显不一样了，好似中间有了层不易察觉的隔膜，将她与所有人隔开了。

燕无归不止一次的问她怎么回事，她都会笑着说没事，燕无归也不再多问，只是更多的在意她的情绪，想要从中发现端倪。

明日就可抵达扬州码头了，下了船，就不能像现在这般快活了，众人再次聚到甲板上，一对一切磋比武，这次在场下的不是卫子鸢，也不是阿蚌，而是换了身劲袍的燕无归。

宋梓也心血来潮，也是为了发泄一下心中积攒的怨气，同他交起手来，其他人围成一圈，津津有味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