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笼罩成团,压罩着天,狂风大作,路边绿植被吹弯的腰,警示暴雨来临。
巫枝手掌撑着额,往上抬头看天,转身叹气,“看来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
唐姝妮站在屋檐下,捏着长长的裙摆,昂头望了望天,一滴豆大的雨水砸在她脸上,有些刺疼,接下来一滴两滴,愈来愈多雨水砸下来。
巫枝拉着她退回去,转旁民宿老板提高被溅湿的裤脚,抬头看了眼大雨滂沱,“这雨大得估计路不好走,天也快暗了,不然在寒舍留宿一晚。”
一旁提着摄影包的摄影师开始抱怨,“不是吧,我还等着赶回去修片剪辑,这赶着……”
场景师也暗自嘟囔,“要不是这民宿场地实惠,鬼才来这荒郊野外采景……”
这次采景本是共赢的合作。
自带花园的民宿适合新mv场景素材,而民宿老板为了打开知名度降低场景费。
这次突如其来的大雨八成将小破路冲塌了。
民宿地方偏,景区也是极少人来。
但如果有当□□星mv的亮相,后期剪辑美化,绝对能带红。
天时地利人和,却没算上暴雨来临,就他们来的小泥路,八成也塌了。
一时半会也出不去。
众人抱怨不该贪小便宜时,为时已晚。
民宿老板是个朴实的人,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尴尬的笑。
唐姝妮从巫枝手中接过行李小包,穿过他们往里走去,“路塌了就等,mv什么时候上我说了算。”
众人回头看她,一身白色绞纱鱼姬裙,银色高跟鞋踏在小水洼上,雨水倒映她的身影,水花轻溅。
唐姝妮近期风头正盛,跟cn的小宋总也有点关系,公司的总裁都不敢轻易为她做决断。娱乐圈有背景的人从不能惹,众人听到也只能将满肚子不怨咽回去。
民宿老板眼色也好,乐呵的跟上去安排这两天的住宿。
民宿大多是实木搭建,刷过漆,长长的屋檐伸延出来,雨水成条的顺着檐尖尖流下。
唐姝妮无声站在木窗前,一旁巫枝在安抚她,“我向公司反馈过了,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就那小泥路,车估计也开不出去。”
巫枝盯着暗沉沉的天,不断落着雨滴,径直往下说:“我已经跟总裁请求支援了,问题应该不大,现在等待救援就好了。”
巫枝一个人说了好久都不见唐姝妮回话,她扭头看唐姝妮,白纱裙摆飘曳,她面向窗外暴雨,像是仁慈的天使在悲悯众生。
细指搭上潮湿的窗台,声线稀松平常,平静的阐述着事实:“四年前一场特大暴雨引起泥石流造成路途坍塌,那场暴雨整整持续了一个星期,施救人员到时路早就淹成河了。”
在巫枝诧异震惊中,她声线轻缓的继续诉说:“四年前的天灾困了数名旅客,待救援队铲平道路时,发现除村民外的所有旅客都饿死了。”
巫枝张着嘴,“你、你知道……还来?”
天色已经暗了,窗外浑色唐姝妮半光半暗中举起手中微亮的手机,“刚知道。”脱口而出与之的是窗外的电闪雷鸣,顷刻照亮昏暗的室内。
巫枝这才看清亮着的屏幕上面显示的新闻页面,配文的图片正是他们路经的道。
图片半边泥山半边水,洪水淹没了半座泥丘。
巫枝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能撑不到救援的时候!”
这下他们都明白了民宿老板为什么那么迫切需要一个流量来带动民宿经济了。
唐姝妮从窗口退出,低垂眼睫盯着门缝底下的一双脚。
巫枝也注意到了,咽下口水,唐姝妮能想到的,她当然也能。
路塌了与外界断了联系,物资很难运进来,面对这种情况村民当然会备好存粮,但无恩无仇,很难会有人割舍续命食粮去给不相关的人。
唐姝妮和巫枝盯着门板,不时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是民宿老板。
端着着一些吃食和蜡烛,橙黄的火苗照亮他斑驳皱纹的脸,露着一口黄牙在笑,“不好意思雨水塌路,就只能请你们随便吃点了。”
巫枝接过托盘,“谢谢了。”
民宿老板看着巫枝,又在唐姝妮的脸上转了一圈,冲她们笑了一下留下一根蜡烛便拿着剩下的蜡烛出去。
门板沉闷的咯吱一声被关上,巫枝盯着木板门,回头发现唐姝妮已经坐下准备吃了。
“你真放心吃?”巫枝盯着拿起碗筷的唐姝妮。
唐姝妮往嘴里塞了口胡萝卜丝,“有毒没毒都能饱腹,毒死也比饿死好。”
瞧她这样说,巫枝也坐下来动筷了。
巫枝拍拍手机,用力按了几下没反应后将手机扔到床上,“估计雨把信号杆也冲塌了。”
巫枝坐在木沙发上,“这次就当个教训,以后这种小便宜就不要占了。”
唐姝妮盯着手机上虚掉的信号格上的叉,悠悠的开口,“巫姐,你真当这只是倒霉这么简单么?”
闻言的巫枝眉眼一顿,似是想到什么。
“世代居住的村民真的连这点暴雨都预测不了?经历四年前的事换做你,还会这么大意嘛巫姐?”
巫枝一掌拍在桌上,“这群天杀的!摄影组的人还觉得什么狗屎运,娘舅的。”
“巫姐,放心。”唐姝妮手心屏幕暗掉,她扭头看着窗外未停的暴雨,“我们绝对死不了。”
在信号断掉的时候,手机自动发出求救信号。
求救系统是重生之后装的,是保险,也是救命稻草。
唐姝妮昂头,窗外的雨淋在脸上,刺骨冰冷。
只是希望,哥哥要快点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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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幕厚重,群山连绵起伏,是唐姝妮被困第三天,雨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
民宿外围的扎地柱被水位线淹没,唐姝妮今天看到民宿老板一家人将一楼的东西搬完。
摄影师跟着吃了三天的冷藏菜品,木屋的潮湿味让人烦躁,他拎上包不管不顾着就要往外走,让人劝不住。
巫枝劝说无效后看了眼在旁冷眼旁观的唐姝妮,碰了碰她。
哪知唐姝妮现在楼梯上,冷眼睥睨他要走的身影,“自己作的孽,要走就走,无非就是找死。”
当初贪小便宜的是摄影师,现在最先受不住的也是他。
摄影师明显听到了唐姝妮的话,背脊一顿,扭头憎恨的瞪着,唐姝妮感受到视线轻飘飘的撇了眼,一甩衣袖上楼了。
摄影师看到唐姝妮真的冷血,权衡利弊之下不甘抿着唇还是上楼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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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困第五天下午,在楼上摇椅浅眠的唐姝妮得知摄影师开走他们唯一的车,冲出水围出去。
经过几天的消耗,大家对民宿储粮心知肚明,恨不得少一个人是一个,片面劝导后发现摄影师去意已决,便也选择冷眼旁观。
外面雨还是未停,唐姝妮找民宿老板借来纸笔,平铺在已经潮湿的木桌上。
纸张软榻湿蠕,有点上不了墨。
笔尖略用了力,纸张被轻易划破,唐姝妮只能放轻了写。
巫枝推门进来,“摄影师走了,没人敢出去找,你是怎么想的?”
“巫姐,没人有责任去为一个犯错的人搭上性命。”
那样轻的声音,只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巫枝望着唐姝妮放下笔,将桌面的纸折叠好,放进胸前的口袋,然后平静的望着她。
巫枝盯着她沉静的眉眼,也在阐述一个事实,“姝儿,你变了。”
“嗯?”
“变得……不一样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