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齐呼声让唐姝妮都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可是睁开眼,料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
有人替她挡了那一刀。
“南阳熙……”
唐姝妮听见南阳熙疼得声音发抖,他对已经疯狂的容雁道:“母亲,收手吧,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
容雁张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是温热的、粘稠的。
是她亲生儿子的血。
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阳熙!”她有些惊恐的松开手看着南阳熙无力的瘫倒下去。
“父亲当初仅仅只是为了追回芘焚么?”南阳熙倒在地上,脸色苍白,“他是芘焚的拥有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芘焚会带来什么。”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芘焚会带来什么,那条疾驰的公路上,他或许不止是为了追回芘焚,更是为了挽回用了芘焚后所会发生的一切,在无法控制的灾厄面前拉住他最好的朋友,希望他迷途知返。
在容雁怔愣间,警方上前控制住她,给她带上手铐前,她看到地上虚弱的南阳熙盯着她,眼里空洞洞的,没有任何情绪。
“母亲也会难过吗?在您心里,复仇不是一直都比儿子重要么。”
容雁深吸一口气,嘴张了张,临到头却发现她无话可说。
她闭上嘴,任由警察将她带走。
唐姝妮看着正午的太阳从云中探出来,露出今天的第一缕光。
“都结束了。”
唐姝妮转身想走时,却被地上的南阳熙抓住手。
她没有挣脱开,只沉默着,南阳熙也没有开口说话。
时间这样流逝着,南阳熙感觉身上的越来越冷,血一点点从身上流失,在他闭上眼前,才得到唐姝妮的那句,“你不像任何人,你也不是他。”
他松开手,满意的阖上双眼,一缕笑在阳光中绽开。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
容雁被带回去审讯时与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她认罪了,包括杀害唐满杜的事实。
陈警官透漏出她犯了不少法,数罪并罚,估计逃不过死刑。
唐姝妮听到这个消息时没有太大表情,轻轻“嗯”了声。
陈警官又道:“南阳熙抢救回来了,他一直没有说话,但也认罪了。不过他要求说要见唐小姐。”
唐姝妮感受到腰间的那只手紧了紧,她笑了笑,摇摇头拒绝了,她若去了,身后恐怕又有醋坛子要翻了。
陈警官见没什么要说的了,便起身告辞。
唐姝妮回头,见宋满目眼里亮晶晶的望着她,“出发前你说的话,可还当真?”
唐姝妮看着他的模样,故作思考,“出发前?我说了什么?”
宋满目见她要抵赖,阴恻恻的看着她,“你忘了?”
唐姝妮拍开腰间的手,不让他碰,“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什么?”
“你一早就知道神药在二十几年前就没有了。”唐姝妮疑惑,“那你计划落空,为什么还要对我紧追不舍?你什么时候知道神药没有的?又怎么知道当年那些事的?”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要放弃神药那次么,你跑到迷失来找我。”提到这宋满目轻笑,“我本来都打算放过你了,是你自己又贴上来,那我又怎会再放你离开。”
原来那时他说的败笔是她。
“那当年……”
“你父亲自己告诉我的,剩下的那些去查当年的医院档案也不难推测。”宋满目无所谓耸肩,“那玩意儿啊,没了就没了呗,反正我找到了比神药更宝贝的东西。”
或许唐满杜比他看的更真切,他的心早已被唐姝妮一举一动而牵动着,他告诉他真相,告诉他,人活着碰到一个喜欢到极致的人不容易,别在犯错和欺骗中消耗自己的感情。那是会终身遗憾的。
唐姝妮从来都不是遗憾。
是他想要永永远远想要放在心尖去呵护保护的人。
唐姝妮一直将重生的谜题放到南阳熙身上,她认为这个曾经的天才少年可以解开,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宋满目解开了。
“诶,宋满目,问你个事。”唐姝妮推了推他,“你iq多少?”
“问这个做什么?这也是你结婚的指标吗?”他一脸疑惑。
“没什么,就觉得你挺聪明的。”
“说实话唐姝妮,你是不是后悔答应和我结婚了?”某个男人快要被她的耍赖的气炸了。
骗子!
唐姝妮被他窝恼的样子逗的哈哈大笑,笑倒在他怀里,大发慈悲:“没了神药,也怪可怜的。算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把自己赔给你吧。”
“那我明天回老宅,和老爷子说。”他迫不及待,恨不得现在就长翅膀飞过去。
“唐家现在不稳,对宋家没有什么利益可言,你爷爷会同意吗?”唐姝妮有些担忧,想起宋家老爷子她心里还是有些怵的。
那种久居高位的压迫感,以及震慑一方的气场,每每看到她都有些害怕。
在宋家老爷子面前,她总是很不安,气都不敢喘,她感受到了老爷子也不喜欢她,每次都是宋满目护在她身前。
只有他不怕。
宋满目面对外人时,气场和气势都和老爷子像极了,真不愧是老爷子养大的。
“他不同意没办法,总不能看我孤独终老吧。”
“明天我哥也回来了,妈妈那边按照容雁给的解药,明天也能够醒过来。明天就先不陪你去老宅了,我回去和他们说了再去找你啊。”唐姝妮摸摸宋满目的头,越看越喜欢。
宋满目嗯了声,“我可以搞定的,你在家等我就好。”
-
在上海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沈如秋醒过来了。
沈如秋这回大病初愈,脸色恹恹,唐姝妮和她说了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她听后没什么大反应,反而提出了想见容雁。
“见她做什么?”
沈如秋垂下眸,长期待在医院使她骨瘦如柴,脸颊陷进去,“给她道个歉,这事怪我,是我们唐家先对不起她。”
唐姝妮摇头,“唐家欠她的,早还清了。”
她出生时颠沛流离,后来那场火灾她带走了无辜的爷爷,父亲也为了当年的错误付出了生命,唐氏也在他们的施压下奄奄一息,他们唐家已经不欠他们的了。
“不止是这些。”沈如秋摇摇头,“我们没有跟你提过,当年怀你时,南大哥给你和阳熙定下来婚约,虽然只是口头上的。”
沈如秋看着窗外依偎的两只小鸟,“照理说,你应该是阳熙的未婚妻。当年你父亲无意中伤害的,不止有容雁,还有阳熙。世上万般疼痛,都不及至亲带来的。”
“容雁亲手毁了自己儿子的一生。”这个世界上,只有母亲更能体会母亲,“当年一同和你出国的,还有阳熙。某种意义来说,你在国外受苦的那几年,他又何尝不是呢。”
当年的南阳熙还很小,一个人在国外,没人知道他在语言不通的异国怎么挺过来的,他也没有提过,但个中艰辛是不会少的。
唐姝妮沉默了,如果到时唐满杜和他们坦白一切去自首,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
就像宋满目说的那样,唐满杜诚然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可他却不是一个传统意义的好人。
“听说阳熙一直想见你,”沈如秋从床上理了理衣服,没有看她,“你也去见见他,把话都说开,是我们不对在先。”
这沉重的真相不止对唐姝妮来难以接受,对待沈如秋亦是。
她们母女是这一切的起源,是该由他们彻底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