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钱万三嗤笑一声,掏出怀里的债单在她眼前亮了亮:“前几天,沈沉英自己上了我们场子的赌桌,技不如人,输了整二十两白银,现在白纸黑色手印都在这,你家我可打听了,你总不会不识字吧?”
“自然识字。”
明谨儿皱眉,双手将债单接过来,从头往下看,目光停留在沈沉英三个字上,微微凝滞。
这个坑货……还真欠了一笔巨款。
她回头看了一眼目露惊色的沈母,心中不落忍,却也只能迎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这是确认的意思。
沈母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似的,连站都站不稳。
“娘!”
明谨儿眼疾手快,一个健步冲过去,咬紧牙将人稳扶。
“你,你怎么样?”
沈母睁开半眯的眼,想摆摆手,但全身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作罢。
明谨儿知道她的意思,低下头去,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
听清内容后,沈母看着无声攥紧她手的小人,眼眶微热,知道她已经默许,明谨儿也不废话,将沈母搀到椅子上。
自己转身进堂屋去了。
出来时,手上就多了一个荷包。
钱万三唇角微掀,看着明谨儿将银子仔细数好,码在桌子上。
“这里是我们全家所有的存银了,桌上的一共是十二两,外加零散的铜钱,是吃喝嚼用,整数你们拿走,剩余的我们全家再想法凑,您先点点?”
“啧。”
钱万三每日跟钱打交道,扫过一眼就知道钱数八九不离十。
只是,他摸着下巴,眼中的深意看得明谨儿一阵恶寒。
心里不断问候他祖宗的同时,还不忘扬眉一笑,将声音蓦得拔高了几分。
“债单上虽没有标明还钱期限,可按大周律,违约不还超过二十日者施鞭刑,一百天者服役一年。”
“钱已经还了一半多,再在这围下去,若是哪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遭贼了,再耽搁下去,不是耽误您的事嘛。”
待钱万三看过来,她定定的瞧着他,语言未尽之意,他却是一眼读懂。
这小丫头抬出来官老爷来压他?
顿了顿,钱万三抬手,几个打手立刻上前,将钱点清楚后,哗啦啦的一把收在囊袋里。
“去给她销账。”
销账就是在原来的欠条上,写上还款人的名字,还有时间,地点,以备以后原件拿出来核对。
墨笔是现成的,男子用舌头润了润笔尖,在即将落笔的时候,笑嘻嘻地对沈母道:“你这女儿长得倒不错,没钱不要紧,把她抵给我,这二十两,保证一笔勾销,这扬州一个瘦马,可才二十两银子一个,考虑考虑,这买卖可不亏。”
说着,周围打手都笑开了,笑道。
“早看出老大的心思了,这丫头长得确实够样哈哈哈哈哈”
谁知,话刚落地,就被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打断了。
“我呸!你想都别想!”
沈母此时才真是脸色铁青,右手一把揽过明谨儿,将她紧紧藏在身后。
“钱我们家一分不会少你的,我们沈家还没到卖儿媳妇的地步!”
钱万三听得儿媳妇三字,口中咦了一声,他竟是看走了眼,这小丫头已经嫁过人了?他不信邪,又仔细盯着明谨儿脑后的发髻瞧了瞧,果然是妇人常梳的样式。
“……妈的,不是黄花大闺女,还能卖个屁?”
他撇嘴,目光带着几分不耐烦,嘟囔着。
“不识抬举。”
说完,他先行一步,出了大门,其他打手也速度拿了签好的借据,也都撤了。
看着这些人背影彻底消失在巷口,几人心里的大石头才彻底落了地。
等人散完,村里人这才悄悄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刚才的事。
“你家咋了?咋惹了这一帮人。”
沈母还没来得及回答,沈父和沈大从围堵的人群中冲出来,一个连忙将瘫软在地的刘氏扶起来,一个抱起地上哇哇大哭的二妮,急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被吓坏的刘氏,此时才真正回过神来,嗷的一嗓子,从地上一跃而起。
“天杀的,你可算回来了!你媳妇差点就叫人打死了!!!”
说罢,一头扎进了沈大怀里,放声痛哭。
抱着媳妇,沈大一个二尺多高的汉子,吓得手忙脚乱,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手抬了半天,才往刘氏肩上拍了两下。
低声哄了一两句。
以示安慰。
明谨儿上下打量着沈大,心里默默把他跟男主的长相对比了一番,皮肤比男主皮肤黑,轮廓没男主深邃,但俩人眉毛一样,都是英挺的剑眉,显得人更正派了些。
眼见围在墙外的人影不散,沈母眉头结成了个川字,但欠债的事又怎好张扬,正着急着,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穿过人群默默朝着门走去。
这是?她不由一愣。
刚才明谨儿就看懂了沈母眼里的意思,仗着个子矮,不由分说,直接把门给关得严严实实。
这下,里面人说了什么,是彻底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