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海关的建设,可谓是一刻都没有停歇,说是百废待兴也丝毫都不为过。 但好在,事在人为,只要有人了,事情,也就不愁不能做起来。 修葺城墙的修葺城墙,新农村建设的进行新农村建设,补耕的补耕,不仅仅是野人奴隶再度被轮轴转当牲口使,就是连盛乐军,都被要求加入了“劳动大军”,与民同劳,之前在盛乐茶馆里收编来的说书先生以及扩招进来的那些能说会道的人,则被统一安排了话题,以快板的形式向雪海关内外的民众讲述着“军民鱼水情”的故事。 所以,荒废的地方也有它的好处,当你准备重建它时,就相当于是在一张近乎空白的纸张上进行重新创作,可以尽情地去挥洒你的理念,甚至可以想当然一些和理想主义一点。 不过, 在今晚, 原本都被分配了各自一摊子事儿正在忙活的魔王们却都聚集在了一起。 一张桌子, 阿铭、梁程和瞎子坐一侧,四娘坐另一侧,最后,薛三抱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魔丸。 七个魔王,来了六个。 有一个憨憨没来, 因为上一次这般郑重讨论相似议题时, 那个憨憨说出了“要不把主上砍了吧”的话, 所以那个憨憨被自动排除出了会议成员序列。 薛三提醒道: “咱们这个会尽可能地开得高效一点,魔丸还急着要回去带孩子呢。”
瞎子点点头,大家都很忙,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自然都耽搁不得。 但今日聚集起来所要议的事,却又无比重要,不大家伙坐下来好好谈谈商量商量是不行的。 毫无疑问,瞎子又成了这场会议的主持人,大家也都默认且习惯了他这个角色,就是主上郑凡在这里时,也是由瞎子来主导会议。 “四娘,你先说说吧。”
四娘没拘束,也没扭捏,直接开门见山道: “难,很难,主上其实和我都已经明言了,相信也和你们明言了,他没有丝毫的芥蒂,也没有任何的隐藏,完全是和以前那般对咱们全方位地开放了心神。 但我的实力,依旧没有提升,主上甚至比我还着急。”
这句“主上甚至比我还着急”, 很引人深思。 足以可见主上的急迫,毕竟最难消受美人恩,其实一直有它最为原始的本味意思。 二者同心协力之下,依然没能让四娘得以进阶,且日子还这么久了,这难度……啧啧。 薛三问道:“四娘,你和主上………” 薛三左手画了一个圈,右手食指捅了进去, “了么?”
四娘的目光微微沉了下来,嘴角带出一抹冷笑。 瞎子忙道:“问题不在这上面。”
“怎么不在这上面,这很重要好不好!”
薛三反驳道。 阿铭笑出了声,道:“怎么说,要是真得这样才能晋升的话,你和主上是谁在前面谁站在后头?”
“污!”
薛三指着阿铭喊道。 阿铭不以为意,道:“这是按照你的思路说的。”
四娘拔出了自己的簪子,开始修剪着自己指甲,道: “大晚上的,别这么恶心。”
瞎子则环顾四周,问道: “大家这阵子,都尝试过了吧?”
梁程摇摇头,道:“我最近带兵,没去主动见主上,但主上特意来军营里找过我几次,还拍着我的肩膀说我辛苦了。”
“然后呢?”
薛三追问道。 “然后主上越说越委屈,还哭了。”
“哭了?”
薛三惊愕道。 “是主上硬挤出来的眼泪,说我为他打仗指挥军队,但只能坐在幕后,名利都是他的,说我很委屈,说我太不容易了,然后主上就自己给自己煽情,哭了。”
“唉。”
薛三叹了口气。 四娘则摇摇头,道:“主上其实心里也急。”
“的确。”
阿铭道。 这已经不是魔王们想方设法地想要去舔主上了, 现在的郑凡, 在见过剑圣的一剑斩千骑的壮举后, 一方面是心向往之,一方面则是本能地觉得有点慌。 以前,郑伯爷还不是郑伯爷,只是一个校尉一个守备时,也就是指甲盖一般大小的人物,自然引不起注意,但等到地位不断走高后,所要面对的对手也就不同了。 说不得人家现在已经愿意派出高手来给你来个斩首战术。 野人,不奇怪吧?你给人家堵家门口了,万一哪个野人高手想来一出为同族报仇呢? 楚人,不奇怪吧?四万楚军谁先下令屠杀的?人不找田无镜,田无镜太强了,人觉得你是软柿子,杀了你,来个“匹夫一怒”,很合理吧? 就是燕国这边,朝堂上,想顺手除掉自己,也不是没有。 沙拓阙石虽好,但却不能一直背着棺材生活吧? 雪海关有雪海铁骑保护自己,但总不能一辈子不出窝吧? 郑伯爷可还是做着下江南逛逛看看花魁抄抄诗词的美梦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看在自己一直在“摸鱼”,麾下魔王们忙得要死要活的份儿上,发挥一下自己的主要作用,给魔王们一起升升级,就当是给“工资”了,这也很正常很应该吧? 我升级,你们跟着一起升级,大家根本性利益一致,才能继续扭捆在一起继续前进不是? 都瞧瞧,都瞧瞧, 都给主上憋出泪来了, 难啊, 真难! 会议桌上的氛围,一下子沉重了下来。 瞎子开口道:“我觉得,应该是我们没有掌握方法,大家都清楚,我们一次一次地跟着主上进阶,与其说是我们在舔……与其说,是我们在向主上表示忠心,讨好,更不如说,是我们在主动地加深着自己和主上之间的羁绊。 羁绊,这两个字,应该是我们下面要着重研究的关键,该如何递增这种关系,大家可以说说。”
“噗……” 薛三忽然笑出了声,道: “总不能像魔兽一样和主上签订个契约吧?要不,咱找人去西方打听打听,或者派人去燕京找找西方魔法师问问?”
梁程则摇摇头,道:“应该不是这样,契约这种东西,一开始,主上升级我们就能跟着升级,主上昏迷时,我们就半年时间一直是个普通人。 我觉得,我们和主上之间,其实早就有一层超出契约的存在了,用瞎子的说法,就是最原始的羁绊。”
阿铭开口道:“用演讲式和电视剧的模版,我觉得,应该是互相打开自己的内心,让我们用心去交流。”
四娘捂嘴,发笑。 薛三抖了抖身子,道:“恶心心。”
瞎子忽然不说话了,若有所思地道:“可能,还真是这样,我们或许,真的可以换一个思路了。 因为世间大部分事物,其实都是相对的,我们以前只是一味地追求主上对我们的感受,有点像是一味地向主上心里去挤。 但现在,至少现阶段来看,主上是愿意接纳我们的,也是想要尽可能地去帮助我们的,所以,如今的问题,很大可能不是出在主上身上,而是我们身上。 羁绊这种东西,必然是相对的,单一性自上而下的,不叫羁绊,而是叫………” 薛三抢答道: “驭兽。”
瞎子微微皱眉,还是道:“这词儿有点难听,但意思是这么个意思。”
“但主上会不了解我们么?”
梁程问道,“毕竟,主上曾帮我们几个都续过。”
瞎子则反驳道:“不一样的,首先,除了魔丸以外,我们六个,都是其他人的作品,主上并非是我们各自的原创者。”
这时,四娘忽然开口道: “是的,不一样的,首先,我们被创作时,没几个人是有前传外传和后传的,本来很多事情就没交代清楚,就比如薛三和樊力他们,还因为成绩太差被太监掉了。”
“…………”薛三。 四娘没理会薛三的抑郁,继续道: “而且,这已经不是漫画世界了,我们其实已经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漫画角色了,我们已经从漫画里,变成了人。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我们也是,真实的人,我们已经变得立体了,我们每个人的记忆,其实早就已经超脱了漫画对我们的设定,早就自动补全了,圆满了。 或者说,其实我们自我意识本就是超脱了漫画的界限。 且,无论是人还是事物,都会发生改变的,咱们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年头了,谁没改变?谁还是原本的自己? 真当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么?”
瞎子此时附和道:“四娘这话说得对,哪怕多看一次夕阳,可能人生的厚度,就会发生极大的变化。”
“所以,我们就按照这个思路,先试试?”
薛三问道。 “排个表吧,每人三天时间,没成功再换下一个人?这样省得冲突了,也不用担心主上一天被灌几次鸡汤直接腻了起了反效果。”
阿铭说道。 “那咱们,抓阄吧?”
瞎子说道。 “你当我们傻啊,有你在我们还抓阄?”
薛三马上反驳道。 “让瞎子排最后吧。”
阿铭说道。 “不成不成,这货上次就是故意当最后一个,咱们别再进他套儿了,这样,瞎子,你先出府,我们先抓,剩下那个就是你的序列,可以吧?”
瞎子点点头,示意自己同意。 “还得派人陪着你去,万一你折返回来作弊,让谁去呢,让阿力去,阿力人呢,你们谁去找找阿力,让阿力带着瞎子先走开,看着他,我们再抓阄。”
…… “阿力,你怎么在这里?”
刚刚从剑圣宅子里探望回来的郑伯爷刚走到自己临时宅子门口,就发现樊力蹲在墙角那儿。 他双手插着双袖,一脸憨憨的笑容,尤其是在见到郑凡后,笑容更加灿烂了。 “有事儿?”
郑凡问道。 樊力点点头, 傻乎乎地道: “主上,俺有些心里话,想找您说道说道,憋在心里,让俺有些难受。”
———— 感谢丁丁哥丶成为魔临第一百零九位盟主! 然后,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