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社会总体比较落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基本上没有什么精神娱乐,所以人们就更加关注身边的动静。
一个村子里头,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家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的,就会搞得众人皆知。
比如说就像是之前柳婆子上门,就搞了不少人来围观。
现在是风水轮流转,龌龊事儿出在了张媒婆家里,兰嫂子之前也是看过了她是怎么欺负季如意的,这会儿明显就是要看笑话的意思。
其实说真的,季如意心里面也挺好奇。
这一次张青青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对上的又是李大田家,李家好歹在村里多少有点威望,跟他们家这种外来户不同,张媒婆又要怎么应对?
被兰嫂子说的没办法推辞,她便只能应了。
她要去,谢大牛自然不可能不跟着。自从他身子逐渐好转,能自由行动之后,基本上就对季如意形影不离。
还会时常帮着她做一些不太用到大力气的活儿。
至于什么张青青?李大田?抱歉,不感兴趣。
兰嫂子对看张李两家戏的兴致挺高的,一路上跟季如意说了好些话。不过因为之前那番解释耽误了些时间,所以等她们到了,张青青家里里外外的已经围了不少人。
隐隐能听到院子里面传出来的叫骂声。
兰嫂子为人热情,活络,跟村里许多人家关系还算是过得去,看她来了,相识的妇人门就帮忙急出了一条路,让她进去。
季如意也跟着沾了光,和谢大牛一起,被兰嫂子带着往里走,从张媒婆家院门口进去时,就瞥见那里正搁着一床半新不旧的棉被。上面用大红粗布裹了,看着倒也有点喜庆的意思。
只是现场的气氛,剑拔弩张的,可是跟喜庆沾不上半点儿关系。
张媒婆家的院子里,也围着不少人。不过最中央一直到靠近屋门口的地方,却没有怎么挤,而是站着几个特别显眼的人。
李大田的老子娘,已经打过交道了,自然是认识的。此时他们正杵在堂屋门口,看着特别扎眼。
李家男人阴沉着一张方脸,正一言不发地站着。而他婆娘,李大田的老娘,则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在嚎,一边嚎,一边不停地跟围观的村民们细数所谓的内情。
内容无外乎,是张青青之前怎么诱哄她家李大田,怎么私相授受,私定终身,他家大田又是如何如何痴情,如何如何觉着不妥,生怕坏了她的名声,不顾自己重伤,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央了他们做的父母的来上门求亲等等。
只不过具体讲述的过程中,李大田的老娘又将这些内容做了乡下特有的艺术加工,也没顾及着他家马上就要娶人家了,话里话外只把个张青青奚落的,恨不得她就成了个没人要的落魄户!
什么水性杨花勾三搭四,什么没皮没脸不知羞耻不知害臊,话语内容粗鄙不堪,让季如意都觉着咋舌。
那些乡村妇人门却听的津津有味,脸上挂着不枉此行的满足笑意,不怀好意地交头接耳,便时不时地朝着堂屋里头看,嘴角看好戏的嘲讽笑意,挡都挡不住。
在堂屋门框上,一左一右守着两个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看就是跟李家人是一伙的,再往里,则是张家人了。
远远看着,张媒婆的脸色有些发青透白,十分难看。她的男人则是跟她并排站着,死死护着身后的张青青。
估计是真的怕了,此时的张青青正卷缩在老子娘的身后,看不大清。
这架势,哪儿像是来提亲的,分明就是来算账的好么。
如果不是院子门口还搁着那床被子,季如意都要以为是兰嫂子搞错事情的定因了。
就算是在乡下,提亲哪有男方家的人一开始就直接上门的?
这个时代还是比较注重礼法,都是社会底层的穷苦人家,虽然搞不起三媒六聘那一整套的全乎礼,但再怎么着,问媒这个流程,却还是少不了。
想着,季如意一双眼睛便在四下扫了扫,很快就注意到,在院子的另外一侧角落的树墩子上,正坐着一个翘着小脚,拿绣着大红花朵布巾裹了头的妇人。
四十岁左右,长着一张精明眼,抿着嘴角的样子,得意而嚣张。
察觉到季如意的目光所在,兰嫂子也跟着瞅了一眼。然后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那是胡媒婆,邻村的,跟张媒婆一向不太对付,两人经常互掐。”
季如意:……
理解,毕竟好歹是同行嘛,尤其还都这十里八村的地儿,有点儿恶性竞争,明争暗斗什么的,很正常。
但是李大田家特意请了对方过来恶心张媒婆,这就不对了。
反正看戏也是无聊,八卦八卦,本来就是有卦才有得八,她也没多想,也便低声问道:“只有她们两个媒婆吗?再没别的了?”
这话问的有些笼统,乍然听着还让人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无奈看戏的这些村妇们理解能力不是一般的好,听季如意这么问,还没等兰嫂子回答呢,另外一侧一个村妇便掩唇嗤笑道:“有,怎么没有?隔壁杨村的杨媒婆,还有左边儿的陈媒婆,好几个呢。但是这李家啊,还就偏偏只选了一个胡媒婆,可见张青青这个媳妇,是满意的很呢。”
因为这个村妇没有压低嗓音,嚷嚷的还挺大声,随着她话音落下,围观的村民倒是有不少人朝着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就连坐在堂屋门口的李大田老娘也被惊动了,或许是受到了启发,她擤了擤鼻涕,便继续拍着大腿,咬牙切齿道:“满意,当然满意了。等回头娶到了我们家里,我们一定会好好待她!”
几乎是从牙缝里边挤出来的话语,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说完,李大田老娘眼珠子一转,盯住了人群中季如意,突然又道:“张青青勾引我儿罔顾礼法,跟她厮混在一处不说,还撺掇着他去害人,如果不是这样,我儿现在怎么会躺在床上起不来身?这都是跌板上钉钉子的事儿,季家娘子可以作证,大家伙儿一问便知,我可没胡说。”
季如意:……
你想要拉个同盟,彻底咬死张青青我没意见,但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也给拉下水,可就过分了。
在季如意冷了眼的同时,有更多的视线朝着她望了过来。其中不乏夹杂着几道不怀好意,流露着别有意味令人恶心的目光。
看季如意皱眉,站在她身边的谢大牛及时发现不对。半点没客气,他长腿一迈,很直接地寒着脸挡在季如意面前,又扫了李大田的老娘,淡漠而沉稳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