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孙婆娘看她这样子，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语气不善道：“你是打算以牙还牙，也不让我进门？”
“不，不是。”孟秀玲被她的话提醒到，赶紧侧身让开了门口的路，不好意思道：“赶紧进来吧。”
说来也是奇怪，本来大大咧咧去到哪里都是风风火火的她，总是在看到孙婆娘的时候气势矮一大截。
她无奈的跟在孙婆娘的后面一起进了屋，心想也许这就是愧疚的感觉吧。对一个人心有愧疚，所以才会做什么事情都理不直气不壮的。
“把你今天绣的东西给我看看。”孙婆娘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对她伸出了手。
“怎，怎么了吗。”孟秀玲有点磕磕巴巴的往后退了一下，不知道孙婆娘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让你给我看看，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孙婆娘皱起了眉头，看她这样子又觉得有点好笑：“我听季如意说你就拿了三份材料，是吗？”
“嗯……”孟秀玲不好意思的把帕子拿了过来，小声道：“我对这个还有很多不太明白的地方，所以我也不敢拿多了，怕耽误季妹子的事儿。”
完全是为了谨慎起见，所以选择了三幅。
只不过回了家之后她发现家里不比在季如意家的时候，在季如意家的时候她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问一问，一回家就只能干瞪眼了。
所以她产生了：可能三幅对她来说也有点多的这种想法。
从给自己打气到安慰自己，然后道现在的萎靡不振。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她应该选择就带着手上这副回来的，能安安分分的绣完她就谢天谢地了。
“你也知道会耽误季如意的事儿？”孙婆娘拿过她手上的帕子看了两眼，无奈道：“你这个速度，白天都在干什么？”
“这就是白天绣的……”孟秀玲像个被大人教训的孩子，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回来以后还没动过。”
说完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头又埋得更低了。
“你要是哪里觉得有问题，就来问我。”孙婆娘把帕子放在桌上，虽然嘴上说着要帮忙的话，语气还是很凶：“没有金刚钻也别揽瓷器活，要不是季如意让我来看看你，你就等着哭吧。”
“可以问你？”孟秀玲听到这句话抬起了头，追问道：“你可以教我？”
“我可教不了你，要不是怕你拖后腿我根本不会过来。”孙婆娘皱了皱眉头，指着手帕上面的色块，道：“你这个人就是心浮气躁的，你如果想绣的速度快一些，就要好好的培养一下自己的耐心。”
被孙婆娘说中了缺点，孟秀玲又把头给低回去了。
没有在意她的情绪转变，孙婆娘认真的继续讲：“而且绣的时候不要这样东一点西一点的，这样肯定绣不快。”
又把东西拿起来端详了一下，道：“针法什么的都没问题，你只要静下心来，不要总是那么浮躁，也能绣的很快。”
得到肯定的孟秀玲有点高兴，但是又不敢太明显。她看着面容认真的帮她检查绣品的孙婆娘，轻声道：“孙婆子，谢谢你啊。”
“谢我做什么？”孙婆娘头也没抬，随口道：“反正也是季如意叫我来的，我也都是为了这笔买卖能顺利。”
“说的也是……”孟秀玲点了点头，觉得她这样说的话也没错。然后思索了半响，才坐到了座位上：“那个，对不起啊。”
本来正在翻东西的孙婆娘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动作：“你今天脑子烧坏了？说什么胡话。”
“这么久了，我觉得……是应该跟你道个歉的。”孟秀玲放在身前的双手有些紧张的交握在一起，道：“我知道你一直对我的态度不好，是因为没有原谅我，其实我也很自责。”
“我知道你这些年都很痛苦，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尽一切的努力来弥补你。但是我却什么也没办法帮到你，你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她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一边偷瞧孙婆娘的脸色。
“行了。”孙婆娘打断了她的话，把昨晚上自己绣出来的那副绣品塞到了她的手里，语气却没有那么尖利了：“这是我绣好的，你拿着，不明白的就多看看。”
“要是还是觉得看不明白，就来问我，我都在家。”说完看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孙婆娘又皱起了眉头：“我现在不是愿意跟你说话了吗，别整天一副哀怨的样子，好像我怎么你了似的。”
“有这功夫想这些东西，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手艺练得熟练一点。毕竟这活儿还是挺不错的，银子给的也多，绣的多拿的也多。”把东西收拾好的孙婆娘罕见的说了很多，又看着她道：“你好好琢磨琢磨吧，我要回去了。”
“哎，好，要不我送送……”
“不用了，你有时间就赶紧多看看图样吧。”孙婆娘拒绝了她的好意，转过身走了：“剩的时间不多了你可抓紧点，别惹得别人看你笑话。”
也不知道是因为孙婆娘第一次跟她心平气和的说了这么多话的原因，还是稀里糊涂被指点了一通的原因，孟秀玲感觉自己好像又提起了信心。
到家的孙婆娘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坐在床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想起了刚才孟秀玲说的那些话。
她其实也没有还在记恨孟秀玲的，只不过每次看到她身边都跟着许多的乡亲们，她就莫名觉得有些羡慕，羡慕里还夹杂着嫉妒。
分明以前她也可以这样的，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情……
各种怨念在她心里交杂在一起，久而久之就对孟秀玲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差。不是不说话就是恶言相向。
她真的还在怨恨着当年的那件事吗？每次深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她都会在院子里一个人看星星，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毕竟……现在村子里也有许多的人交口称赞他不是吗？如果他在天之灵，肯定也会觉得开心的吧。
自嘲的笑了下，她起身给自己倒了碗水，感觉几年来心里的重担好像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卸了下去。
倒也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