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回身快速的跑回去端了一碗水过来。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到现在还一个人撑着呢。”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来沾了些带过来的水,开始给他擦伤口。
要不是自己发现了伶仃姐姐方才没说出口的话,是不是他就打算自己这个样子撑一个晚上?
伤口沾到被过滤的海水,还是十分的刺痛。
“嘶——”谢珩被痛的咬牙,好半响,声音才低低的响起来:“还好吧,我感觉不是很严重。”
虽然这样说,但明显语调已经因为疼痛而变得有些飘,明显在逞强。
“这还叫不严重吗,你看看都流了这么多的血了!为什么要自己硬撑着!”安欣一边擦一边忍着眼泪,语气焦急,还带上了一些责怪的意思。
被小姑娘这么一番斥责,谢珩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头顶。
半响后安欣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在责怪谢珩,于是嘟着嘴轻声道:“我,我不是怪你的意思……那个,这一定很疼吧。”
“你其实……不用怕我。”谢珩却没回答她自己疼不疼,而是突然说起本不着边际的话。
安欣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反驳回去:“我……”
但说了一个字,她又犹豫起来。
她怕谢珩吗?
其实是有一点害怕。
谢珩跟沈肆比起来总是不喜欢说话的那一个,平时对她们似乎也不会表达出太多的关心。
少言几乎跟不好相处打上了等号,因此安欣其实在心底也是有点害怕他的。
但……依稀记得之前中秋灯节的时候,沈肆猜灯谜赢了一个木镯子来送给了谢云姝,安欣记得清清楚楚。
然后,谢珩就在旁边,抬手递给她一个瓷娃娃。
她回家之后,便把瓷娃娃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自己的床头。那是她第一次收到这种小礼物,她十分的宝贝。
在家的时候,她常常对着那个瓷娃娃发呆。她想,是不是自己当时羡慕的样子太过于明显,才让谢珩将这个瓷娃娃送给她的呢?
说不定……这个瓷娃娃也本来是要给谢云姝的?
“嗯?”谢珩有些疑惑的看着突然不说话的她。
安欣回过神来,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道:“我,有一点点。因为你平日里的时候不太喜欢说话,我觉得你可能会不喜欢别人打扰你。”
轻飘飘的话音落下,四周再次恢复寂静,只剩下两个人平稳的呼吸声。
安欣低头不语,手上专心擦拭伤口。
她从来不敢奢求跟谢云姝一样,自己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而谢云姝那么可爱又活泼,她根本不敢去比较。
只是如今安悦远在城里,她常常会觉得有些想念跟她亲密无间的日子。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昨天的想法倒是有些荒谬了:“我知道我一直以来都不是很惹人喜欢,我也努……”
“你跟云姝都是我的妹妹,我会保护你们的。”谢珩总算是再次开了口,抬起手来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脑袋,打断了她下面的话:“知道了吗?”
安欣突然愣住,生生忘了自己下面要说什么。
“……嗯。”她抬手快速抹掉自己溢出眼眶的眼泪,随后又重重的点了下头:“知道了。”
她想,谢珩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但是也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令人害怕的。
擦干净血迹之后被伤到的地方就很明显了,她三两下将那伤口处理好,又从自己的裙子上撕了些布料下来给他包扎起来。
“总算是好了。”安欣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她顺势就在谢珩的旁边坐了下来,心想虽然伤口不在自己的身上,但是伤口太过狰狞,真是看上去比自己受伤了还要疼。
看了她一眼,谢珩也随着她留在这,没开口赶人。
今夜天边的月亮又大又圆,跟她记忆里的那个中秋有的一拼。
其实那个答案安欣到现在还在想,她也想过问一问谢珩,到底是不是因为可怜她才将那个瓷娃娃送给自己的。
但后来灯会之上谢云姝走丢了,所有人都在着急,她也理所应当的将这个问题给抛到了脑后。
沈肆跟谢珩也一并呆在城里的书院,她一直未曾有机会将这个问题问出来。
其中其实……也有她不敢问的原因。
她常常想,如果不知道答案,那么自己就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去想了,根本不需要承担梦想破灭的后果。
“想什么。”谢珩靠着石壁,破天荒的率先提起话头。
安欣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便随口应道:“想一个问题的答案。”
谢珩没有要问下去的意思,淡淡道:“哦。”
再次归于沉寂。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安欣交谈比较好,如果是谢云姝,他肯定不会这么拘束,因为谢云姝也不会这么安静。
他跟谢云姝说话的时候其实也是这个样子的,只不过谢云姝跟安欣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她很能说,常常一个人拉着他能说一大堆,自己也不需要再多说点什么了。
“谢珩哥哥,你记得云姝走丢的那个中秋灯会吗?”安欣抱着自己的腿,将下巴放在膝盖上。
本来冷场的聊天又被挑起,却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他不解:“怎么?”
“当时,你送了我一个瓷娃娃。”安欣说着勾了勾嘴角,道:“这个,谢珩哥哥记得吗?”
谢珩点头,那个瓷娃娃是自己猜灯谜赢来的。
安欣歪着头看他,笑了:“我在想的问题就是,谢珩哥哥当时为什么要送给我?”
这问题让谢珩有点一时没反应过来,于是他轻蹙着眉头,反问道:“因为我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这有什么为什么?”
笑容僵在了脸上,安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
谢珩以为是自己刚才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当下心里突然慌了一下:“怎么了?”
“不,不是可怜我的吗?”安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诧异,喃喃道:“难道不是因为我……因为我看上去很想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