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丽萍下意识收紧了自己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好啊,妈妈下周五一定空出时间,陪你参加春日祭。”
“好。”
一定要来呀,否则,这出戏,没有观众的话,应该怎么演下去呢?
又怎么会畅快呢。
晚上洗完澡,白霜刚推开房门,吴丽萍坐在缝纫机边,她看着上面的花束,内心烦躁且不愉悦,准备和白霜谈谈心。
白霜像没注意到她似的,直接摸去了床上,盖好了被子准备睡觉。
此刻是晚上九点。
吴丽萍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吸引白霜的注意力,白霜才恍然出声:“妈妈?您还不睡觉吗?我很困了,妈妈记得忙完早点休息。”
说完,白霜就闭上眼准备睡觉,一副不打算和吴丽萍多谈的样子。
吴丽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起身,最后看了眼那束花,便离开了白霜的房间。
白霜翻了个身,听到外面没声音了才翻出手机,按出了自己预设好的电话按键。
等接通,白霜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了对面噼里啪啦的声音,急促的比初次见面摔倒的那堆纸箱还快。
无非就是讲述一些店里面的事情。
白霜听着,上下眼皮忍不住打架,等沈应说完,有气无力地回了句:“我好困,能不能明天再说。”
“书呆子!”沈应快被白霜气傻了,他在电话那边哼哼唧唧了半天,白霜那边……
话筒里传来白霜均匀的呼吸声。
白霜同学,睡着了。
沈应此刻正站在白霜楼栋下的那棵杏树旁,四月初,花瓣开得正盛,又被风吹着,淅淅沥沥往下掉,落了满院子的清白花瓣。
浅粉色的花瓣像是遗落的月光,沈应唇角不自觉往上扬,最后,缓声说了句:“晚安。”
*
就像她的猜测那样,星期一去到学校后,白霜一路就听到了不少的议论声。
基本都是围绕她那个当保姆的妈妈以及她这个保姆的女儿,话语里的嘲讽和揶揄明显。
甚至大胆点的还在经过她身边时将她推了一个踉跄。
白霜没有再走了,她从书包里翻出眼镜戴上。
不是白霜不喜欢看清世界的样子,实在是眼镜戴久了很不舒服,像是看4d电影似的晕眩感。
等戴上眼镜,世界也清明了起来。
再有人故意往她面前凑,她也躲开了。
这种小学生的把戏,为什么高中生也玩得起劲儿?
看来,不是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才有漏网之鱼,没有接受完的,也是漏网之鱼。
白霜进了教室,教室安静了一瞬,随后响起叽叽喳喳的小声讨论声。
“她妈妈是当保姆的,难怪她的素质也不怎么样?”
“当保姆和素质有关系吗?别瞎说。”
“怎么没关系,穷人素质就是低下。”
……
那些讨论声即便是捂住耳朵都会往白霜脑子里钻,她放下书包,并不为这些声音烦恼。
她在想,如果某一天这些言论埋没了白意欢时,她还会不会笑得出来。
同桌卫兰扯扯她的袖子,语气踌躇:“吴悠,你别听他们的话,你很好。”
她很好吗?
当然,很好。
白霜从书包里拿出课本,顺便给卫兰了一包小零食,“今天有吃早饭吗?”
“当然有!不过我的肚子还是可以塞下一袋小零食的!”卫兰开心地嚷嚷一瞬间就把那些糟糕的情绪抛在了脑后。
白霜则丝毫不受那些声音的影响,甚至在上课时被老师提问,站起来,不慌不忙回答问题。
即便那位老师是问的超出学习范围的问题,白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位老师拿着书有些尴尬,昨天在办公室里,他也看到了那一幕,所以今天看到白霜还好好的端坐在座位上,而身后白意欢的那个位置却空荡荡的。
他就忍不住为白意欢不平。
白意欢家是有钱没错,但白意欢性情率真,他不相信白意欢是一个会为难贫穷孩子的人,所以才刻意点吴悠起来回答超出学习范围的问题。
只是他没想到她回答出来了,少女眼神空洞,面色柔和,对待他的提问没有半点不耐烦。
下了课,他把白霜叫进了自己办公室,白霜站在办公桌前,隔着蓝色的隔板和数学老师邓锡之对视。
当然,对视了个寂寞,毕竟白霜看不见。
邓锡之先是道歉,为自己在课堂上针对白霜的行为道歉。
“老师不是故意针对你,只是昨天你的行为实在是过分了些,如果不是你晕了过去,恐怕处分是少不了。昨天你的母亲甚至也下跪求……求白意欢的母亲原谅了。如果你一开始能在白意欢为难你的时候退让一下,老师知道这样可能会让你觉得为难,但白意欢的性子骄纵,如果你稍微让步一下,就不会发生那么……”
白霜打断邓锡之的话:“我不知道老师和白意欢有什么样的关系,以至于一直帮着她说话。您说的这些我都懂,如果忍让换来的结果是让她一次次的针对我,我并不愿意忍让。其次,如果老师您不是故意针对我,此刻就不应该把我叫来谈话,说到底老师对我而言也是陌生人,我的妈妈都没责怪我,自然也不劳烦您。老师,您说呢?”
邓锡之一愣,他的确不知道教室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白霜那两巴掌是实实在在的打在了白意欢的脸上。
但按照白霜的说法,那天肯定发生了更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以至于吴悠这样性子好的人也无法忍受,所以才反抗打了回去。
这话要是叫白霜听了绝对要发笑,她脾气本来就没那么好,谁惹了她打回去就好了。
白霜点着盲杖离开办公室,眸光又冷了下来。
她不认为白意欢和邓锡之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看原主脾气好,而白意欢脾气不好而已。
所以,不会哭不会闹的人注定要给会闹脾气的人让路吗?
在白霜这里,就根本没有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