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底骇然,大将军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消失不见。
寝宫的大门正开,皇帝通过屏风隐约见得痕迹,他皱眉,这些禁卫军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他居然随便就杀了,而且这些人并没有过错。
那藏獒他也是知道,神勇无比,那些侍卫挡不住也情有可原。
他有些犹豫了。
性情应该不算冷酷,若是发展下去应该是暴戾了……
夜君天威慑了众人,在进来听圣意,可是老皇帝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样子,又睡了过去,他只好退了出来,吩咐加上侍卫守卫。
特地嘱咐不准任何人接近皇帝,除了太医。
侍卫见了他凌厉的手段,都低头答应。
一阵风吹过,拂过枝头细花,阳春白雪。
那白雪似得树下,蹲着一个人,他脸摸的乌黑,衣服风尘之气甚重,可是依然保持形状。
他有些焦急,缩在树下尽量降低存在感,眼睛却紧紧盯着那扇门,不时越过朱墙大院看向里面金碧辉煌的屋顶。
吱丫——
门被推开,一老汉推车出来,后面跟着一脸色骄傲的太监。
他一见那太监眼睛蓦然一亮,奔了上去。
“公公,我的事你禀报了皇上了么?”
太监一脸高傲,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王少沦落到这种地步,他就一阵开心。
他可没忘,曾经因为挡了他的路,结果被拖下去差点仗杀的事。
太监就是这种腌攒货,你小肚鸡肠,他能记得你一个轻蔑的眼神,要是哪天被逮到把柄就是倒霉的时候了。
就像现在的王少。
“公公?”
太监一脚把他踹到一边,尖锐道,“王少,你挡着砸家的路了!”
王少一阵怒火冲天而上,二话不说直接扑向太监,他练过武功,而太监完全不是对手。
“哎呦哎呦,打人啦!”他哀嚎,很快从小门里窜出来七八个太监,一身腥骚味瞬间包围王少,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
乒乒乓乓。
王少被打的在地下打滚,太监一脚踹中他的头,他抽搐一下不动了。
太监冷哼一声,一寸一寸摸过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刮了,连青色的外袍都给扒了下来,然后扬长而去。
“小子,你以为你是谁?杂家要替你通报?也不照照镜子!”
王少肿起来的眼睛,模糊看见几人离开,他扶着脑袋艰难爬起来,一步一个脚印离开。
这群狗杂碎!他迟早有一天来报仇!
呸!捧高踩低的腌攒货!
他走到河边洗洗脸,冰凉水刺激他打了个寒战,脑袋清醒了下。
那天他气不过个爹顶嘴几句,结果被踢出家门,他怒气之下去怡红院买醉三天三夜。
等醒来的时候看见西南方向冲天大火,火光撩人,他还在取笑那谁家那么倒霉,结果青楼老鸨横着脸,带人把他丢了出去!
他立刻回家要带人抄了怡红院,结果远远就看见官兵把相府围了个结实,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他联系不到亲爹,连大哥也不见了,他再傻也知道有问题了。
而皇帝一向疼爱他,经常召唤他去皇宫玩,所以他去找皇帝被门口侍卫拦了下来,没办法他只好走后门。
结果还是碰壁吃灰!
他看着水里猪头似得脸就一阵气愤!
他转身去找曾经的纨绔子弟,好歹他们一起吃喝玩乐,就算是养的狗也有感情吧?说不定他们能帮助他。
然而王少还是高估他的地位,他再一次被放在大门外,侍卫扔给他十个铜板,一脸嫌弃道,“我家少爷赏你的,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拿了快滚吧!”
那铜板咕噜噜滚到王少的脚下,他盯着铜板突然有些凄凉,其实再此之前他去过旁支家,可是那些人不是避而不见就是放狗追他。
似乎一日之间他沦为丧家之犬,人见人恨。
恰好他肚子咕噜噜响起来,他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了,钱都送给了太监,剩下祖传玉佩也被扒了,相比来看张晖确是对他最好的了。
他惨然一笑,弯腰就要去捡那铜板,突然一双靴子出现在他眼前,连带着手狠狠踩在脚底。
他猛的抬头,张晖不知何时出现,他身后跟着往日的“朋友,”皆看好戏似得盯着他。
这眼神他太熟悉了,每次他欺男霸男的时候,他们就这幅模样。
“呦,这不是我们王大少爷么?怎么最近手里有点紧?”
说完周围人哈哈大笑。
王少使劲抽回手,做势就要揍张晖,但是两旁侍卫立刻围上来,张晖眉头一挑,“怎么,不想知道你爹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说不想知道你大哥现在在干什么?”
“你说!”他咬牙切齿。
张晖大腿一开,一撩衣袍,指了指地下,“从我下面爬过去我就告诉你。”
王少气的浑身发抖,被太监欺负那是他迟早能报复回来,而眼前的是兄弟!落魄果真见人情!
然而张少多年养成放浪形骸的性子,是绝对不会下跪的,他抬脚踹向张晖膝盖,用力十足。
只听到咔擦一声骨裂声,众人脸色一变,张晖抱着大腿在地下嚎叫,“啊!疼!快快给我抓住他!!”
王少立刻被抓了扭送天牢里,在里面他如愿见到他爹,只见丞相被十道锁链紧紧绞住浑身动弹不得。
“爹!”王少一声惊呼,挣脱官兵就扑上去,“爹,你怎么了?”
第二天,天牢里传出一件事,丞相死了。
据说是他亲儿子解开铁链,结果丞相自己硬生生把自己挠死了,死相凄惨,心肝脾肺肾都掉了一地。
而王少也吓成了傻子。
此事一出,便如催化剂一般,迅速催化朝廷的局势,没人知道纨绔子弟怎么打开十重铁链,也没人见到牢里曾经出现青儒衣衫的男子。
还在病重的皇帝听到消息一口心头血喷出来就彻底晕了过去,太医把人扎了个透也没醒过来。
大将军原本带人跪在寝宫外面,一听消息也不跪了,直接打道回府大门一关就是十天。
宣称要洗身拜佛替皇帝祈福。
知情的一口老血喷出来,那个大老粗拜佛?开什么玩笑,但都知道有猫腻,原来丞相一派犹豫不决的大臣,这下都投靠大将军。
不知情的为大将军的行为点头称好,对他好感度上升。
夜君天还是不死心带人寻找,城中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家家户户都搜查过还是没有,于是把皇榜发到了其他城市。
他派人一天到晚跟着夜摩天,然而也没见他和江火有所接触。
此时他正站在福记的门口,排队买福记新出炉的包子。
“来来来,十两一个唉,接好喽!”清脆的声音伴随浓浓肉香飘散开来,让来人骨头都清了几分。
夜摩天结果包子付了钱,讥诮道,“老板娘好生俊俏啊。”
周围人一抖,看向老板娘在看看夜摩天,最后确定夜摩天有眼疾。
只见老板娘大饼脸,血盆大口,脸色煞白,却笑呵呵的,虽然称不上丑,但是和俊俏有一定距离吧?
老板娘把银子塞进兜里,呵呵道,“公子好眼光!我家就好那口!”
夜摩天还想说什么被身后人轻轻一推,他就出了队伍,他脸色一变,一回头就看见一男子。
他就算毫无防备也不去一般人可以近身的,而这个人居然轻轻一推就把他推开了……
那人如墨青丝三千挽于脑后,木簪轻轻一束,青儒衣衫身姿秀挺,仅仅一个背影就仿佛从水墨丹青画中走出的人物一般。
是大家手中毛笔随意而精确勾勒出的几笔,却成就了一场惊鸿,让人期待他的正脸。
他回头对夜摩天歉意一笑,“抱歉,你耽搁太久了。”
很平凡的一张脸,完全没有看头,众人一失望。
但无缘无故的一句话,却让夜摩天突然沉默了。
他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老板娘,“给我来两个肉包。”
老板娘手脚麻利拿包子给他,手指在接触到他掌心的时候蓦然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放开。
早上的福利肉包大热卖结束,老板娘回到后面院子的包厢,对着镜子涂抹着什么。
突然窗户咔擦一响,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镜子里多出来一个人。
苍梧拢着袖子,眯着眼道,“江火,你越来越丑了。”
老板娘正是江火!
他们原来在醉仙楼住宿,无奈除了江火阿新两个人,其他一个个拽的不知道有多高,不肯易容,还每天不安分。
无奈目标实在太巨大,江火也考虑出城,可是半夜打探发现城门查的比进皇宫还严实,这纯粹吃定了江火啊。
后来还是看似没什么用的苍梧提出来,原来遍布大陆的福利是他的产业,让江火一阵眼瞎,后来他们搬了进来,好歹是苍梧自家产业,不用担心半夜有人敲门查人了。
江火也不卸妆了,顶着大饼脸向镜子里的苍梧抛了个媚眼,捏着嗓子道,“大爷,小女子这般貌美如花人见人爱马见马停,风华绝代千秋万代……”
眼见着江火要无休止说下去,苍梧眉头一挑,蓦然凑近江火,俯视她道,“没关系即使你再丑本王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