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南箓司西镇院的院抚宋袁志,当年那群人中你见过没?”江成又问。
赵辅道:“那一夜奇黑无比,离近能辨认出传说都是万幸了,一张张人脸阴沉,也看不到全貌。”
江成本以为师父当年靠近过那些人,会记住那些人都形貌,但不成想赵辅也没记下来,江成自己又一想,发现时隔这么多年,自己也记不清当年在树上看到的情形了,脑海中只记下了些大致的情景和被赵辅叮嘱过的那些人的穿着,再去想那些人的脸,确是怎么也想不清了。
而且那一夜的天色也确实黑到了极致,月黑风高,加上极度压抑的黑沉阴云密布,天地间是伸手不见五指。
也正是那样一个夜晚,江家府邸毁于一旦,第二天江州城苏醒之后,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棒骨面来了。”
宁雨绣略带微甜的声音响起,缓缓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柿哑笑眯眯的端着盘子,上面盛放着两大碗棒骨面。
她先是极尊敬的给赵辅呈过来,说了声:“赵先生慢用。”接着就给江成端了过来。
“少爷,小心烫。”柿哑细心的将棒骨面放在高凳子上,将筷子调羹一一准备齐全。
江成虽说这两日都在昏睡中度过,但醒来后却是饿到不行,也那管什么细嚼慢咽,稀溜溜的就大口吃了起来。
这棒骨面选的是猪筒子骨,将其敲碎了熬制成汤,营养丰富不说,味道也是可口,至于江成为何想吃棒骨面,还是因为偶然一次府中做起,江成吃罢觉得回味无穷,后来才知,这是宁府内的独门做法,与市面上的不同。因此就给江成留下了馋念。
江成吃的惊天动地,赵辅虽不像江成那般大口,但也像是饿了,吃的极香,宁雨绣见着师徒二人这个情形,十分诧异,按理说赵先生如此高隐的人,向来风度翩翩举止端雅,在私底下竟有着如此不拘一格的模样,使得与赵辅这身气质稍有了些出入,却也着实有一番生灵活气。
见着两人各自吃着也不说话,如此开怀,宁雨绣默默笑了笑。但宁雨绣不知道,江成与赵辅这番场景,曾是在乾州东境县尧王村时就已有了,师徒二人隐居在天地一隅之地,每日除却练功习武之后,闲时吃上面食,这两人便是一大一小的凳子坐在院中吃面。
“小姐,古老板来了。”
一个丫鬟走进来,轻声朝宁雨绣耳边说道。
宁雨绣点点头,虽然有一丝意外,但还是说道:“请古老板进来。”
那丫鬟离开,这时赵辅居然已经吃完了,缓缓站起来,双手合拢在袖子里,朝柿哑看了一眼。
柿哑见状立刻领会,上前将桌子收拾好,端着碗离开了。
赵辅又变回以往高冷不易近人的模样,显然是有外人来了。
很快,古醒与唐沁便走了进来,身后的人拿着两大提礼物,看上去有些担心,等走进来时,还未来得及和宁雨绣打招呼,便径直看到江成正端着面大口吃着,生龙活虎。
江成与古醒唐沁两人对望过来,嘴中的一根面还未吸溜进去。
古醒和唐沁皆是一愣,脸上的阴云顿即消散,古醒愣然片刻随即笑道:“我说没事吧,你看,江公子这不是好好的吗?”
江成也愣了愣,连忙放下碗下床,朝古醒拱手道:“古老板。”
“快躺回去。”古醒连忙说道。
江成便又坐回了床上。
“古老板,您怎么来了?这带的是何物啊?”宁雨绣这时才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都是些补品。”古醒指着说道,“我听闻说江公子病重了,昏迷不醒,特意过来看看。”
“您是怎么知道的?”宁雨绣问道。
古醒倒有些错愕,反问宁雨绣道:“宁老板你不知道?今天一早江州城内都传遍了。”
宁雨绣听闻,便迅速让人出门去打听,很快,消息带回来了。
江州城内竟已传得沸沸扬扬,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都汇聚在了宁府门口,由于不敢靠近,就远远的聚集着议论纷纷。
而且,在城中传的消息比古醒说的更为离谱,言传江州御使、宁府少爷江成,在押送商货下乡途中,遭遇劫匪暗杀,价值百万两商货尽数被毁,江成不省人事,恐撒手人寰。
古醒也是今早就听到底下人说城中传出了消息,连忙前来。
宁雨绣听得城中传言,微微皱眉,道:“这传的太过离谱,怕是有人别有用心。”
“确实是刻意为之,且已经将江成的行踪详细打探的清清楚楚。”赵辅这才说了一句话。
唐沁缓缓朝江成走来,起先听闻江成出事后,她脸色大变,便是第一时间要和古醒前来,现在看见江成与往日无异,她才平静下来,望着江成忽的笑道:“江公子,你额头上怎么还吊着一根针!”
江成一愣,伸手去摸,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赵辅之前给他插上,便伸头去问赵辅,“师父,能拔吗?不会拔下来就又晕了吧。”
赵辅长出一口气,似有些嫌弃的语气:“拔吧拔吧。”
“噢。”江成这才将银针拔了下来,朝唐沁说道:“你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
说罢,丫鬟又小跑进来,朝宁雨绣说道:“小姐,府外聚集了好多人,官府的人和许多商会的人都来了,说要拜访。”
“都来了?”宁雨绣听得错愕。
“看来消息已经无人不知了。”古醒说道。
赵辅微微一笑:“一切都是预谋好了的,消息散布一气呵成。”
“无妨,待我出门走上圈,谣言就不攻自破了!”江成随后道。
“你可知这来访的人中,有哪些是真正担忧你安危的?有哪些是为了迎合献殷勤的?又有哪些是为了谣言中被毁商货而来的?还有为了宁府热闹的?和那些散布谣言来看结果的?”赵辅缓缓说道。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顿即明白了赵辅话中的意思,府外听闻了消息前来的人,皆是各有用心,难以分辨得清。
“那怎么办?”江成问。
众人望向赵辅,赵辅微微一笑:“也好办,趁此机会,摸点真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