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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陈案不公,旧人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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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执笔者笔下的官员就像老鸨嘴里的姑娘般,仿佛每个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贤臣,但真实又是那般的不堪。

成化十九年,即便是手握史笔的文臣亦是只能留下淡墨的一笔,此次事件的前因后果暴露了整个集团的丑陋面目。

一直以来,文臣在外交之上,一直渲染着共享太平盛世的理念。面对蒙古的时候,总是选择一昧的防守战略。

即便时任兵部尚书的余子俊,亦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求和派,至于英国公张懋等武勋早已经被奢靡的生活磨灭了血性。

所幸,成化帝朱见深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对内采用传奉官制度跟文官集团叫板,对外则敢于采取强硬的军事行动。

王越和汪直这个组合的出现,更是给主和派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们两人压根不相信主和派所讲述狼来了的故事,直接率领骑军直捣蒙庭,将那些被文官所神化的蒙军打得满地找牙。

自威宁海大捷后,直接是戳穿他们狼来了的故事谎言,朝廷的主和派简直将王越和汪直视为眼中钉。

成化十八年六月,鞑靼入寇延绥等处,王越与汪直调兵援助,为城墙濠沟所困,遭遇大败,史称“自是无敢复轻犯边者,延绥军民颇得息肩云”,宪宗增王越岁禄五十石。

不管这两人杀了多少鞑子,又保守了多少边民,但在文臣看来两人就是扰乱共享太平之福的罪魁祸首。

历朝历代的主和派都是如此,这打仗虽然不及于人,但论到要玩阴谋诡计的话,自然是手到擒来。

特别王越和汪直所掌控的大同,简直是切断了山西到蒙古的走私路线,这无形中不知是得罪了多少人。

正是如此,即便文官集团内部的矛盾不断,但一场针对两人的阴谋已经悄然展开。

他们采用逐个击破的方式,以万安为首的文臣向宪宗建言:将王越调到延绥担任总兵,美其美曰:换防。

在将王越调离大同后,他们终究是掌握着军队的人事权,很轻松地将听话的永新伯许贵之孙许宁调到大同担任总兵。

由于永新伯是揭发得来的,故而没有得到世袭,但许宁亦是世袭了指挥使。累官署都督同知,现在出任大同总兵,这自然是一个大升迁。

他到大同是带着任务而来的,每事必违,且刚愎自用,跟汪直是公然叫板。

汪直是一个难得的奇才,性格中有点傲骄,能让他低头的只有皇帝,面对这个草包武勋子弟自然不能惯着了,便是架空了许宁。

只是一切早已经落入了文官所编织的阴谋之中,因大同的“将帅失和”,大同巡抚郭镗第一时间将事情捅到京城。

在此之前,科道官员们纷纷上奏章弹劾汪直,从而离间成化帝和汪直的关系。

在这一场针对汪直和王越的行动中,由于成化帝对文臣早已经失去信任,故而还需要皇宫里面的人配合。

怀恩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求和派,早在成化十四年,建州女真犯边,另有辽东巡抚陈钺以掩杀冒功激变兵士,汪直想要前去处理。

时任司礼监掌印怀恩认为汪直前往必然生事,遂提出派大臣前往,得到马文升迅速响应,时人称怀恩为贤监。

怀恩对汪直早已经是心生怨恨,而今自然参与进来,不断寻找机会到宪宗面前搬弄是非。

宪宗对朝堂慢慢感到失望,此时已经沉迷于修道,面对不断被攻击的汪直,最终同意将汪直贬为调往南京御马监掌印太监。

在那个时候,朱见深大概只是想要让汪直离开这个斗争的漩涡中心地带,保留着将来再重用汪直的念头。

只是文官集团并不打算到此停手,而是选择对汪直继续穷追猛打。

御史徐镛上疏,弹劾汪直有欺君罔上之罪,将还没有到南京的汪直再贬为南京奉御。不久,右都御史和副都御史屠滽联手继续弹劾汪直,结果被罢职夺俸,黜为闲人。

在成功扳倒汪直后,另一个作战派同样要遭到清算了。

他们对付王越无疑要简单很多,王越并没有太多的圣眷,偏偏还喜欢作诗。作诗怨望是他们所能拿到的罪证,但足以让王越威宁伯的官爵,谪居安陆。

大同有史以来最强的帅将二人组自此分崩离析,王越和汪直镇守近两年都平安无事的大同,不出意外是要出事了。

在汪直走后,他们换上了一个很听话的太监蔡新,跟同样听话的大同总兵许宁和巡抚郭镛负责大同的边防。

仅是一个月后,鞑靼小王子进犯大同,仅以十人便将总兵许宁和监军蔡新诱伏,战死一千多人,大败而归。

只是这场失利并没有结束,双方交战十次,许宁退而不敢再战。小王子没有了威胁,便在大同周边掳掠财物和人口。

在这场败仗之后,更精彩的部分上演了。

这帮口口声声忠君爱国的文臣面对这场败仗,得知大同军竟然战亡两千人,而边地大量财物和人口被抢掠,他们竟然选择了隐瞒此事。

两千人孤魂和大同边民被洗劫,竟然成为一桩秘事。

直到将近一年后,大同巡按看到总兵许宁和监军蔡新还在遵循求和派的官员逼迫边军和百姓修边墙,终究还是选择密报此事给明宪宗。

至此,大同战败一事才公开于众,而宪宗亦是勃然大怒。

按说,犯下重罪的总兵许宁和太监蔡新当斩。只是兵部以两人初任为由,蔡新仅仅连降三级,而许宁只是闲住。

在求和派的官员看来,大明的两千孤魂是微不足道的,只要能继续安享太平之福即可。只是汪直对大同战亡的将士是有感情的,而王越更是早已经将很多将士视为手足。

虽然杀人者是蒙古小王子,但害死那两千名将士和边地百姓,实则就是那帮一心追求同享太平之福的求和派,蔡新和许宁更是该斩。

这一桩陈年之事,其实宛如一根刺般,一直扎在王越的心头上。

王越并没有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而是将目光落在那座刑台之上,足足一百位官员已经排列整齐,正在等候着他下令行刑。

“呜呜……本官不想死!”

“本官只拿了二百两,多吗?”

“苍天啊,为何让如此恶人居高位啊?”

“高位当有德者居之,王世昌何德何能,不公啊!”

……

此时的刑台已经哭作一团,即便这些官员曾经是不食人间烟火般的贤人,但面对死亡亦是生起了恐惧,更是对王越进行埋怨道。

他们并没有忏悔,而是怨恨为何要让王越担任钦差。

泰州知州梁贤的眼泪同样在眼眶中打转,突然将愤恨的怒心指向王越道:“王越,你如此滥杀地方官员,就不怕毁太平盛世,就不怕史笔如铁吗?”

“午时三刻还没到,要不要辩上一辩呢?”汪直用扇子朝自己扇风,却是不嫌事大地怂恿道。

“狗官,你就该千刀万剐!”

“狗屁的太平盛世,你们天天大鱼大肉,我活得不如狗!”

“娘,你看到了吗?这帮天杀的终于得到报应了,终于有人主持公道了!”

……

根本不需要王越站出来争辩,今日很多泰州百姓赶过来正是要见证作恶多端的泰州知州梁贤伏法,当即便纷纷进行辱骂地道。

他们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太平盛世,而今只想将这帮贪官挫骨扬灰。

汪直看着这一幕颇有意思的模样,当即又要来了笔,准备将这里的事情记在扇子的另一面。

“你又写?陛下看得过来吗?”王越注意到汪直简直成了起居注官,不由得无奈地道。

汪直我行我素地写着,显得十分自然地道:“陛下看不看是陛下的事,杂家要每日写上一封,而且上次不是回信了吗?”

“汪公,你似乎是变了?”王越发现汪直稳重了一些,不由得感慨地道。

汪直惨然一笑,却是停笔望向天空道:“因为我跟你一样,对那两千大同将士的命还放在心里!不说要不要将那个小王子斩了报仇,许、蔡二人,难道真就这么算了?现在风头过了,据说已经有人举荐许宁出任署都指挥使,这种人还配享荣华富贵吗?”

王越默然,他确实不能释怀,在安陆更是一度想过要一死之了。

“呜呜……本官不想死啊!”

“本官家中还有十万两,愿用来买命!”

“朝廷不是有输粟赎罪吗?本官愿献出家资!”

“本官有两房美妾愿一并献出,请大人开恩啊!”

……

刑台的官员注意到那个旗杆子的影子已经越来越小,最后一丝文人的矜持已经没有了,却是纷纷求饶地道。

按说,到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但一百个官员相互间产生了影响,致使一些官员认为真能买命,故而这种请求的声音是越来越多。

观刑的百姓看到此情此景,虽然鄙夷这些官员的节操,但亦担心监刑官临时变卦,不由得担忧地扭头望向刑台。

王越的脸色不改,听到时辰已到,当即从竹筒拿出一根火签,便往前面的空地重重一丢道:“开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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