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番死寂。
冬至捧着一碗粗茶进来了,诚惶诚恐地捧到慕长情的面前。
“王爷请用茶。”
她放下茶,识趣地关门离开。
慕长情揭开碗盖看了一眼,嫌弃地把盖子丢开,闻都没闻一下。
如此粗茶,哪入得了他的眼睛?
嗯,最好茶叶梗再粗一点,噎死这抠门黑乌鸦!
云长安在水里蹲得腿都麻了,无法起身,十分冒火。
慕长情非正常人,对他,你就得另辟蹊径,让他挟一身霉气滚蛋!
“王爷……”云长安十根细白的指尖慢慢地扒拉着浴桶边缘,颤微微地往上伸了伸脖子,十指又依次晃动了几下,冲着慕长情挤出“妖媚”的笑容。
慕长情的视线从茶碗转到她的脸上,眼神更嫌弃了,很快就往她脖子以下看去。
云长安在色诱慕长情!
男人都是这种货色!云长安就敢这样说自己的几个哥哥,他们围在一起的时候也悄悄看什么春闺十二经之类的破书。有两回被爹发现了,揍得半死不活,罚四人跪在雨里跪了两个时辰。最惨的是大哥,回屋后还被长嫂打了个屁滚尿流。谁让武功不是云家人擅长的呢,娘和长嫂都是剑术高手!
看这只抠门黑乌鸦的眼神,上勾了!
胖喜无声无息的落下,尖尖的小嘴张开,往茶水里放了一枚褐色的小丸子。
云长安就在这时候飞快地滑进了水里,又扮出了可怜巴巴的样子。
那种小药丸遇水则化,散发出如同茶叶般微涩的气味,闻后能让人屁股发痒,坐立难安。
什么,为什么是屁股?
因为云长安学什么都是半拉子的功力啊,明明是想让人全身痒的,不知道为什么她配出来的药只能让人屁股痒。她前日配易容药粉时剩了一点药,她凑和着捏了几丸,就放在房梁上,胖喜随时能替她投药。
而且,让慕长情的屁股小菊痒,他要如何怀疑云长安呢?完全没办法怀疑的!
方才她的十指轻弹,就是给胖喜发信号。
慕长情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朝云长安勾手指,“来,这碗茶赏你了。”
“妾没穿衣服……”云长安摇头,一脸惊恐状。
慕长情果然上勾,端着茶起身过来,直接递到了她的手边,“喝吧,十二夫人。”
云长安抖着双手接茶,抬眸看了看他,小声说道:“妾谢王爷赏。”
言毕,仰头喝光。
泡了这么久,早就口干舌燥了。加了小丸子的茶水有点儿清甜的香味,入喉爽滑。开啥玩笑,药的功效在风里,不在茶里,他已经全吸鼻子里去了。云长安离茶碗这么远,对她无效。
慕长情拿回茶碗,看了看,又看她。
云长安挤着一脸笑,冲他眨眼睛放电,大着胆子去摸他的手背,“王爷,今晚就歇在这里吧。妾虽丑,但仰慕王爷啊。”
慕长情飞快缩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水越发地凉了,有风穿堂而过,冻得她发抖。
僵持片刻,慕长情的姿势有些不自在了,腰挺了挺,屁股挪了挪。他发作了!
云长安忍笑。
慕长情又挪了挪。
云长安再忍。
慕长情猛地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云长安缩进水里,在水里发出了长长地一声噗……
“恭送王爷!”冬至和春分在外面福身行礼。
紧接着,院门被重重地摔上。
“夫人,你怎么这样啊?王爷都来了,你应该使出十八般功夫留下王爷,让王爷幸你啊!你怎么让王爷气成那样子!你以后还想不想得宠呀?”春分拎着裙摆急吼吼地冲进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想呀,非常想。可是我命苦,人丑,讨不了王爷欢心。”云长安拢了拢湿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该死的慕长情,让她着凉了!
“我去熬姜汤。”冬至探了探她的额头,转身就走。
春分拿来干帕子给她擦头发,同情地说道:“夫人真可怜,夫人要是脸蛋美的话,一定让王爷喜爱的。”
“真的吗?”云长安又打了个喷嚏。
“真的呀,夫人性子多好呀,又笨又迟钝。男人就喜欢这样的,听调摆。这是我娘说的。夫人,我和姐姐喜欢夫人,所以我才说真话的。别人我都不说的。”春分一本正经地说道。
云长安一脸敬佩地看春分。她有个好娘亲,教会了冬至和春分怎么生存。冬至是藏拙露怯,这个是真拙真笨。
喝了姜茶,用生姜水泡了脚,云长安熄灯上榻。躲在被子里,借夜明珠的光看步泠卿让胖喜捎来的信。他已经抓到了那个盗贼,领到了赏银,并问她这两日过得如何。
云长安想了许久,默默地把这两天看到的事吞回肚里,仅回了不错二字,让胖喜送回去。
她不会对一个人百分百信任。军师要会识人用人,也要会试人疑人,让人无法猜透其心,无法判断其行。
第二日。
云长安神清气爽地拉开了门。
着凉这种小事,滚烫的生姜水泡泡脚,擦擦穴位,再满满地饮上几碗红糖生姜水,好得飞快。这法子,她屡试不爽。
“昨天去厨房那里买红糖把这个月的月钱全花光了。”春分愁眉苦脸地扳手指算帐。
云长安勾了勾手指,拎笔画符。
冬至和春分过来看她画什么,只见她握着毛笔在纸上一顿圈圈圈、最后一笔穿过,力透纸背。末了,再饮一口香露水往符上喷。
“本夫人之所以没有被王爷克到,完全是因为有灵符护体。”她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看,乌琅郡主都摔成了傻子,本夫人却神清气爽,咳嗽都没有过一声。你传出话去,这灵符便宜,才一两银子一张。若不想早死的,悄悄来买。”
春分眼睛一亮,拿了两张符就跑。
吹牛这种事,春分拿手,云长安相信她能卖出二两银子一张符的价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