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路边站了会儿,慢悠悠地往回走。
想要进金矿,肯定不容易。要先拿到矿里的图纸弄清楚怎么进去、要避开重重防卫……件件难办!
正思忖对策时,前面有几架牛车拖着满满的翠竹慢悠悠地往府外方向走。
整个闲王府,只有她的废园后面有竹园!慕长情怎么突然砍竹子,难道发现了她出府的路,所以想警告她?
呵,只要她想出去,谁能困得住她?她武功不行,可逃跑一流啊!
前面突然又有人群躁动……
慕长情握着一根马鞭,带着一众护卫过来了,上马时姿态利落威风,锦绣袍摆被风吹得烈烈作响。
单看他这身材这气度,还真是让意志不坚定的女人心神荡漾呢。
云长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好主意,唇角微咧,忍不住想笑。
“夫人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可怕?”春分的脑袋慢慢地贴过来,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因为本夫人见到了心上人,甚感愉悦。”她眯眼捂心口,扮痴迷状。
春分和冬至对视一眼,表情复杂地看着她。
“回去。”云长安掸了掸袖子,转身就走。
慕长情和管家今晚都要去河上的祭祀坛,不回府。白天乌琅折磨了玉娘,众侧姬怕引火烧身,都缩回了自己的小院。云长安令冬至和春分关闭院门,称要避祸,悄然给这两个丫头的茶水里下了昏睡药,让她二人好好睡一觉。
黄昏时分,乌琅乘马车,前呼后拥地出府了。
除了乌琅自己带来的大丫鬟和侍卫,还有慕轲寒给她调拔的十名带刀护卫,管家象征性地派的几个服侍的小太监跟在马车后。云长安走在人群正中间,穿一身太监衣裳,双手拢在袖中,垂眉敛目,一副温吞模样。
这两日府内外明显加强了戒备,每个出府的人都被查格盘查,除了乌琅。这女人实在太凶悍了,王府侍卫没敢拦她太久,看了看每个人的腰牌,开门放行。
云长安百感交集,以前她学不好易容,是因为不放在心上,如今落魄了,才知道当初应该好好学。好在有步泠卿教她,不然她今天别想顺利成事。
乌琅的目的地是茗月轩。
自打云长安来了河阳,已经听到数回这地方。那是弦筝的地盘。步泠卿让胖喜给她回了信,告诉她,弦筝不仅控制着药材,还控制着建造金矿的匠人。机关,图纸,应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真好笑,盛元帝信任国师,超过信任他的儿子们。国师的一名弟子,都手握如此权力,皇家子孙倒成了摆设。
茗月轩从大门看,平平无奇。一脚踏进去,里面别有洞天,足足有四进大院,每一进都有四口天井,院子一重比一重奢华。
里面没有丫鬟,全是统一穿着碧色锦衣的男子,身材祈长,满唇微笑,看你一眼,你就能从骨子里酥掉。一看就是受过调教的人,而且,全都会武功。
乌琅没理会这些美男子,直接闯进了第四进大院。这里比前面三个院子加起来都要开阔,各以春夏秋冬命名。
弦筝就在前面站着,和手下人说话。
“弦筝。”乌琅气呼呼地甩开披风,朝弦筝大步走去。
“郡主。”弦筝抱拳行礼,微笑着说道:“有何吩咐,说一声就是,在下给郡主送去。”
“你答应我的事呢?”乌琅绕着他转了一圈,拽住了他的袖子。
“何事?”弦筝反问。
“别装傻,带我去祭台。”乌琅抓着他就走。
“郡主……”弦筝笑了,压低声音说道:“祭台是不许皇族之外的人以及女子上去的,连在下也不能靠近。闲王晚上真的会过来,郡主在这里安心等待便是。”
“真的?”乌琅拧眉,咬着手指尖问:“慕轲寒呢?也来?”
“三王肯定也来。”
“讨厌。”乌琅气呼呼地往前走,“那我在这里等长情哥哥,你别让慕轲寒知道我在这里。”
“知道了。”弦筝背着双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扭头看向乌琅带的下人。锐利似刀的视线从众人脸上一一划过。
云长安已经躲开了,弦筝是狐狸,她不想和狐狸正面相遇。
天色已黑,茗月轩里的琉璃灯笼渐次亮起。
能进茗月轩的客商,都不是普通商人,是各国各地每个行业里顶尖的人物,其中也不乏有别国的王孙贵族前来看热闹。
当然,他国人能拿到进入河阳的黄金帖子的,都得是盛元国皇族的朋友,和盛元国交恶的大邺国,夏国是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踏进河阳半步的。若有发现,必会被当场诛杀。
云长安起码听到了十多种地方的口音。在这里将要进行的交易,不仅有珍宝,奇物,还有最隐秘的情报!
可惜有些方言她根本听不懂,若是娘亲在就好了,娘亲自小游历江湖,听得懂很多地方的话。若是云家人没在朝为官,而是四处闯荡江湖,今晚,很可能一大家子人都会在这里看焰火吧。毕竟,她家从上到下都是爱热闹的人。
砰……
一声尖锐的声响划破夜色,天空中绽开了簇簇焰火,大团大团地,像盛放在夜空的雪色牡丹。
云长安躺在假山石上,扒开遮挡视线的密枝,咬着一朵从花园折来的牡丹花看焰火,想等那些臭男人喝至半醉再出去。
噼哩啪啦地一阵鞭炮乱炸之后,欢呼声骤然响起,祭祀大典开始了。此处地势高,可以看到河中高耸入云的祭祀台,身着彩衣的祭师正在高台上擂鼓起舞。
茗月轩中的鼓乐也渐次响起,乐伎抚琴高歌,称颂太平盛世。
云长安忍不住冷笑,对着天晋点头哈腰,靠杀了辅佐几代帝王的忠臣换来的太平,这也能叫盛世?分明叫糟世,烂世,可恶的人世!今儿晚上,她要这茗月轩的男人们一条裤子都不剩下。
交易会大乱,慕长情和慕轲寒,弦筝,都别想好过。对于这些混,她弄不死他们,也要弄废他们,坑一个算一个!
“王爷驾到。”
通传声从茗月轩外一层一层传进来,云长安翻身坐起,麻溜地滑下假山石,混进前去迎接的侍卫人堆里。
此时的云长安一身黑色侍卫长袍,她身材不够魁梧,于是在肩上和胸前都垫了厚厚的垫子,靴子底下也塞了拳头厚的棉垫,手扶宝刀,弯腰向过来的一行人问安。
慕长情在前,慕轲寒难得地谦让,走到后面。二人皆穿着黑色祭服,戴黑玉冠。若非一人戴着面具,猛地一看,还真没办法分清谁是谁。
云长安突然想,既然看不到脸,谁知道这是不是慕长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