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王爷真胆小……”云长安垂着眸子,等他下文。若这厮真敢找他要赔偿,她就一只毛笔戳死他!
“是谁呢?”慕长情转过头,滚烫的呼吸直接拂上她的脸颊。
“王爷不是说是妖精吗。”云长安眉尖紧蹙,故意甩了甩毛笔,一滴墨飞出去,落到了慕长情的手背上。
慕长情掸了掸手,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片刻,慕长情慢吞吞地开口了,“烧烂的衣衫,五十两银子,弄断本王的玉簪,一百两银子……”
你瞧瞧、你瞧瞧!云长安就知道这只死抠门乌鸦绝对会抓紧一切机会压榨她!
她小脸骤然变色,抓着毛笔就往他脸上戳,“慕长情,我戳死你呢!我不顾生死去救你,你居然敢找我要钱!”
慕长情飞快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用力拽进怀里,温吞吞地问:“这么说你承认你是那只小妖精了?”
“不是!”云长安咬牙切齿地瞪他。
慕长情脑袋往前俯,把她双臂往自己腰上缠,“那本王试试就知道了。本王在底下时也这样压着小妖精,似乎还在她的心口上留下了记号。本王略一检查,便见分晓。”
云长安哆嗦了一下,脸由白转红,又羞又气。
“你敢!”她恼火地嚷道:“你若再敢碰我,我杀了你。”
慕长情眸底缓缓漾起一抹笑意,冰凉的黑铁面具碰到了她的额头,低哑的声音从面具里飘了出来。
“小妖精,胆子真大。”
“胆大能宰人,王爷想试否?”
“还胆大到……敢在本王腰上烙记号。”
慕长情突然用力,把她掀到了书案上。
云长安有些心虚了,这种事对于男人来说,肯定是极为丢脸的!
“王爷,这是给王爷祈福,那不是记号,是……是长生诀,是有福气加持的。”她眨巴着水朦朦的眼睛,强行说慌。
慕长情修长的指尖在她的鼻尖上点了点,慢慢往下游移,在她唇上轻掐两把,再继续往下。
云长安想动,被他扑扑两下,点了穴道。
“慕长情,你别乱来!我救你不容易,你不能这样对我!”云长安吓到了,早知道这厮没好心肠,她真不该拼死拼活地救他!
“你给我烙印,我也不能浪费你的心意。不是说,本王从此以后就是你的吗?不然这样,本王也给你留个记号,从此你也是本王的。”
慕长情的手指尖着她的下巴一直往下,从她的胸口经过,到她纤腰上停了片刻,飞快地落到她的脚踝处,紧紧握住。
“慕长情,我是女儿家,你不能总是这样对我!”她不能动,眸子往下低,急得直哭,“我救你,是讲义气。又不是给你故意烙记号的,是你自己翻身的时候不小心,正好躺那块铁上面了。”
“真巧。”他拉开她的裙角,慢吞吞地说道。
“慕长情你敢,我死给你看。”云长安的眼泪哗地一下落下来。
慕长情的动作仅到此为止,云长安的腰踝上一凉,似是多了什么东西。
“放手。”她咕噜转着乌漆漆的眼珠,忿然低斥。
慕长情给她把衣裳拉好,沉声道:“哭什么,本王与你交换投名状而已。你不是胆大能宰人?我看分明是胆小如苍鼠。”
云长安可以动了,手飞快地拉起罗裙,看他往她脚上带了什么。冷冰冰的。
纤细的脚踝上有一条细白的链子,上面坠着一块黑玉。
“这是何物?”她把脚踩在太师椅上,托着黑玉看。
玉石是水滴状,镂空处透过光,在椅上投出一个“长”字。
慕长情,云长安,名字里都有一个“长”字呢!
他名为长情,但她觉得他薄情冷酷得很,他的家人对他更是薄情冷酷得很。
她名为长安,命运却不怎么安定。
名字代表长辈美好的祝愿,到底能不能成真,还真靠运气。她和他的运气,似乎都不怎么样。
“哪来的?值钱否?”云长安放下裙角,抬起红通通的还有眼泪的眸子瞪他。
幸亏是给她东西,没有再轻薄她,不然的话,她一定让他生吞冬巴虫。
“别想解下来,记好了,玉石离开你的时候,就是本王把你生吞活剥掉的时候。”慕长情坐回椅上,握着笔,继续方才没画完的星云图。
云长安瞪他一眼,也拿了支笔过来,站在一边和他一起画。
人虽是坏人,图却是好图。她要这幅星云图!
如此玄妙的阵法,若能补进军师谋略那本书里,传给她的子子孙孙,也算是她为云家做了点实在的事,不是云家只知道吃干饭的废物女儿。
“长河凝冰之事,你有何看法?”慕长情突然问道。
唷,看来她的智慧征服了不少人呀,弦筝问她,慕长情也问她。云长安并不知晓长河如何凝成黑冰,但她此时绝不能露出不懂之意。
“明天告诉你,还要看本小姐的心情。”云长安冷笑,搁下笔,俯下身去吹墨迹。
慕长情握着笔,黑幽幽的深瞳一直凝视着她。
“你别总是看着我。”云长安被他盯得心里有些烦燥,冷着脸瞪他,“有瞪我的功夫,早点解开河阳之困,免得最后一无所有。”
慕长情慢吞吞点头,“说得是。”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虚心,还是假认真。她拧拧眉,把星云图拖过来,高举起来,仔细检查有无画错、遗漏之处。
“你知道吗,你倒下去之后,石室里又出现了另一个阵法,”她面色凝重地看向慕长情,小声说道:“这两个阵法环环相扣,你有没有想过,若有一日这种阵法用在战场上时,会有什么结果?”
“当然是我盛元所向披糜。”慕长情淡定地说道。
云长安收回视线,盯着星云图看了好一阵子,突然几把撕断,用烛火点燃。
慕长情楞了一下,飞快地跳起来,想夺走燃成火团的图纸。
云长安猫腰从他腋下钻过,把火团高高抛起,“不行,这种东西绝不能落进你们这些人手里。两军交战,普通的士兵遭殃。性命为你们丢了,已经是很可怜的了,若还让他们落入人间地狱,死无葬身之地,就是这些研习阵法的人的罪孽。”
慕长情伸长的手慢慢缩了回来,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淡然说道:“妇人之仁。”
“我就是女人,要是你的儿女被送过去死成碎片,你乐意我可不乐意。我以后是要生七个八个十几个儿子的,我才不要造孽。多积德,命才好。”云长安冷冷地说完,拔腿就走。
“小妖精。”慕长情拧拧眉,背着双手,跟着她走到门边,目送她快步走进夜色深处。
云长安走出大院,唇角的笑意悄然勾起。傻乌鸦,这图能落在他手里吗?她记住就好了,回去自己再画一遍。而且,她刚刚故意画错了几处,这几处只有她自己知道,回去改过来就行。
她越想越开心,星云图啊,这可是星云阵的机关图。她现在是全天下,除了布衣阁主之外唯一一个知道星云阵全图的人!
她简直要为自己放几挂鞭炮庆贺了!
闲王大院。
慕长情回到书案后坐下,拿起一卷书看。管家从外面进来了,手里端着托盘,盘上有几个药瓶,还有汤药。
“王爷,该换药了。”管家把汤药放下,不满地说道:“方才看到十二夫人兴高采烈地走了,她看到王爷受伤,就这么高兴吗?”
“她啊,她觉得她发财了。”慕长情拉开长袍,赤着背让管家给他换药。
暗器伤中的地方全是十字型的伤口,云长安用火灼之法替他止血,回来后剜去焦肉,再敷药医骨。
“她在府里卖平安符,听说卖了不少银子。”管家又说道。
“随她去。”慕长情慢吞吞地翻书。
“闲王妃温柔贤惠,知书达礼,还懂医术,机关。我看也是天下难得的好女人,王爷也别太冷落她了。我觉得,她比十二夫人要好一点。十二夫人这两天压根就没管过你,那晚和慕正曦跑出去,也不知道干吗去了。”管家沉着脸色,掀掀三角眼皮,不满地说道。
慕长情没出声。
“王爷,闲王妃其实还在外面呢,”管家趁热打铁,堆着笑容说:“不如请她进来服侍王爷?”
“本王乏了,让她回去吧。”慕长情合上书卷,伸了个懒腰。
管家叹气摇头,“也不知道王爷为何喜欢一个丑妇人。”
“管家去找几个女人睡睡就懂了。”慕长情穿上衣袍,慢步走向榻前。
“真这么好?”管家快步过来,替他掀开帐帘,疑惑地问道:“看到那脸,王爷真能下嘴?”
“把脸蒙上就行了。”慕长情躺下去,打了个哈欠,“贤惠没用,摆着看而已。我要的不是贤惠,是大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