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阑，风雪满天。

就在几条巷子之外，刚刚发生了一起刺杀，而他们正是这场刺杀的被害人。

趁着这样的夜色浑水摸鱼，确实是个好主意。

若是今夜有人出了事，任谁也想不到会是穆浩初下的手，人们只会把这笔账算在刺客头上。

不得不说，穆浩初确实是个善于利用时机的人，这样的人，日后必然是一代枭雄。

舒绿对此佩服不已，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带着我，我也去！”

穆浩初眼里似乎多了一抹亮色：“你不怕了？”

舒绿脸色有些苍白，她自然是怕的。她从小地方来，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虽然师父从前给她讲过不少江湖上血迹斑斑的故事，而且就在刚才他们遇刺的时候，情急中她人也杀了，当时并不感到害怕，然而现在站在外面，吹着寒风，心里到底是有些毛骨悚然。

她僵着不说话，穆浩初便知道这小姑娘实际上是害怕的，只是性格倔强，嘴上不肯承认罢了。

他调查过舒绿，知道她在舒家处境并不好，联想到自己，心头忽然有点发软，抬起手想要揉了揉她的头发。

舒绿警惕地偏过头去，穆浩初的手就落了空，舒绿忽然心里有些慌，既怕跟他太过亲近，又怕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得罪了他，尴尬地笑了笑，抓着他的衣襟拽了拽：“我们走吧。”

穆浩初似乎真的生气了，一把拽过衣角，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走去。舒绿叹了口气，只得跟上去。

巷子里已经准备好了一辆车，穆浩初上了车之后一直往北开，舒绿不知道他要去哪里，问了一声，他没有回答，她也不敢再问。

这个人身上始终有一种冰冷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事实上，若不是今晚非得跟他待在一起，打死她也不愿意离他近半分。

舒绿有些无奈，想到刚才的事还有些后怕，虽然说那些人是来刺杀他们的，但她到底是杀了人呢。此前，她真的没有想过自己这一生会去杀人。是以，她现在心里有些乱，穆浩初不说话，她便也不说，只是一个人静静地想着心事。

车子很快开到了地方，穆浩初拎着藤皮箱子下车，对舒绿道：“你在车上等我。”

舒绿的本事不及他，这时候一个人在车上还是有些心里发毛，看见他要走，毫不犹豫地跳下车：“我跟你一起去。”

“嗯？”穆浩初似乎有些意外，黑暗中仿佛笑了一声：“你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会误以为你喜欢我。”

“你想多了。”舒绿没好气地道，这是什么人啊，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说笑。

外面的雪渐渐停了，风却寒冷刺骨，舒绿紧了紧大衣的领口跟着他往巷子里面走。经过一个拐角时，前面传来一阵狗吠，穆浩初停了下来，然后向舒绿摆了摆手：“不用去了。”

“怎么了？”舒绿不明所以。

“有人抢先一步了，我们快走！”他说着一把抓起舒绿的手，快步往车子走去。

就在他们的车刚刚驶出巷子没多久，一辆车拐了进来。

车子开出去好远，舒绿还是想不明白：“那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被人抢先了？”

穆浩初点了一根烟，却没有抽，只是用手指夹着，搁在方向盘上，说道：“南京那边近期要撤番裁军，我们霖州有几个人呼声最高，高明成就是其中的一个。”

舒绿并不关心时政，但也听说过高明成这个名字，他是本市的副市长。她想了想问道：“这是督军的意思？”

穆浩初点了点头：“督军早就想把姓高的干掉了，只是找不到时机，倒没想到有人跟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舒绿心里纳闷，穆浩初明明跟叶督军不是一条心，可是为什么这时候一副很解恨的样子，她没有问，穆浩初也没有再解释。

直到第二天，舒绿看了报纸才知道，原来昨天霖州市里发生了多起刺杀，除了他们遇刺，分管财政的副市长高明成和财政局长都遇刺身亡了，场面很是血腥，尸体被分解了抛于多处。昨天的狗叫，大概就是警察们在寻找线索。

刘嫂用方盘端了一盅汤进来，见她在看报纸，也探头看了看。报纸上的画面虽然是黑白的，但看着还是很触目惊心。刘嫂赶紧放下托盘，从她手里将报纸拿过去叠好收起来：“哎哟哟，您怎么看这个呢？少帅怕您昨晚受了惊吓，特意叫炖了乌鸡汤给您压压惊，快趁热喝。”

她将乌鸡汤端到舒绿面前，又说道：“快趁热喝吧，我亲自炖的，我怕厨房里的婆子弄的不干净。”话语里有些邀功的意思。

舒绿看着薄瓷盅里的两块鸡肉和勉强能喝两三口的汤，心头觉得有些好笑，不禁看了她一眼。

刘嫂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您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舒绿端起瓷盅喝了一口，鸡汤浓而不腻，味道可口，她正好有些饿了，随口说：“很不错，去帮我再盛一些来。”她说到这里看了刘嫂一眼，补充道，“拿大碗！”

刘嫂听了她的夸奖很是高兴，待听到后面她说拿大碗盛不禁愣了一下，随即道：“哎，哎，您等着，我这就去！”

打发走了刘嫂舒绿又将报纸拿出来，对着上面的照片发愣，因为昨天发生了极其恶劣的刺杀，今天的报纸头条都在登这个，这是现在人们关注的重点，除了这个大概不会有人去关注别的。

舒绿的那个招领启事为了保证能够被看到，只能往后面挪一挪，今天一早那个负责的记者已经打电话来跟她沟通过了。那家报社收了他们的钱，倒还是蛮负责的。

舒绿一边喝着汤一边暗自庆幸，幸好昨天穆浩初见机得早，他们并没有看到现场的惨状，也没有被人发现曾经去过那里。

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就算叶督军想要弄死那两个支持裁军的人，穆浩初去凑什么热闹？若是他想要表忠心，从前也表得够多了，况且这次城防图失窃叶督军也没有怀疑到他头上，反而因为是他抓到了那个神偷而立了功。

穆浩初这是唱的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