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陆宣叶的脸上,毕竟很好奇她有什么证据。
只有敖珟,一动不动的盯着甘沛霖。虽然她镇定自若,看不出情绪,可他还是担心。
“那就别等了。”甘沛霖轻吸一口气,目光平静的看着陆宣叶:“陆姐姐既然有证据,就请你当众呈上来。给大家一个明白。”
陆宣叶眉心忖了一缕得意,她推开挡着的尹宝婫,径直走到甘沛霖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我亲眼看见你在书房里翻找东西,你这双手就是罪证。”
这话一出口,晟庆王的眼角微微闪过一丝凌厉,双手在身前叠交。
敖珟太了解晟庆王了,他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表明他已经动了杀心。
甘沛霖的脸上却依然没有什么波澜:“陆姐姐的话,想必殿下还是听不太明白。”
“你少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了。”陆宣叶死死拽着甘沛霖走到晟庆王面前:“殿下,她的手上沾染了一种从西域带回来的香粉。这种香味很淡却能吸引蚂蚁。您若不信,只管让人从院子里挖一窝蚂蚁撒在桌上,自然能看到她动过哪里。”
“这倒是有趣。”晟庆王微微扬起下颌:“大小姐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甘沛霖早就猜到陆宣叶会用这种方式害她,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
下头的人办事利落,蚂蚁放置在桌案上,很快就找到了陆宣叶说的那种气味,密密麻麻的爬在几册书上,甚至连暗屉里藏的奏折都没放过。
“殿下,您瞧见了吧!”经过尸首的身侧时,陆宣叶耸着肩,显然是害怕的样子。
“的确有人动了本王的东西。”晟庆王的脸色阴沉的有些吓人:“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
“这就得问下手的人了。”陆宣叶扭过脸,恶狠狠瞪着甘沛霖:“臣女只是亲眼见着这一幕,却不明人家的动机。”
敖珟趁着众人观察蚂蚁的功夫,仔细看了尸首的伤口。下手的人动作干净利落,的确是一刀毙命。
怎么看也不似甘沛霖能做到的。可是,究竟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的清白呢?
关心则乱,他脑子里真是一团乱麻。
“甘大小姐可还有话说?”晟庆王挑眉看着她绝好的容颜。
甘沛霖轻轻摇了摇头,只是走过去将自己的双手都放在桌案上。
好半天,她一动不动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蚂蚁,丝毫看不出心绪。
“你这是做什么?”陆宣叶绷不住,先开了口。
敖珟已经从尸首上拔出了匕首,走过来也放在了桌案上。
甘沛霖侧首与他对视一眼,从他一闪而过的眼神里竟看见了信任。这种不必要的关心让她很不舒服,头垂的更低了。
“殿下,究竟是谁说谎,一目了然。”敖珟最后总结了这么一句,一双眼睛凉薄的瞪向陆宣叶。
“二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陆宣叶被他吓的心慌,少不得分辩:“我已经说过了,她可以在杀人之后清洗掉身上的痕迹。现在不是也没找到衣裳吗?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如果我是先杀人,再去清洗掉痕迹。那匕首上也该沾染你说的西域香粉。可匕首在桌案上,蚂蚁并不感兴趣。若我在杀人之前就已经清洗掉手上的香粉,那这桌案上的痕迹又从何而来?”甘沛霖微微皱眉,语气有些凉:“你说你看见我在书房里找东西,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我,也不喊人来。还说后来有人进来,那他进来的时候,你躲在什么地方才避免被他发现呢?”
“我……我在窗下啊!捉贼拿脏,我总得看清楚你拿了什么,才能喊人吧!”陆宣叶这时候已经明显底气不足。
“最最可疑的地方。就是你这西域香粉了。”甘沛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难道你会未卜先知,知道我要来偷东西,所以提前把香粉抹我手上,故意害我留下罪证?”
“我……我才没有呢。”陆宣叶涨红了脸:“我自己涂了些,只是不小心让你粘上……”
“我想起来了。”尹宝婫忽然开口:“在花园里比射箭之前,我看见陆姐姐和一个婢女在树后说些什么。按说我们都是第一回来王府,不可能有熟人……我还记得那婢女右边的眼睛下面,有一颗黑色的滴泪痣。”
“女婢?”晟庆王似是联想到什么,对敖玒微微颔首。
“是,殿下。”敖玒领着戍卫立即退出去找。
“殿下,您相信我,我真的亲眼看见就是甘沛霖杀的人。”陆宣叶咬着牙,眼睛里有一股深深的怨恨。
晟庆王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忍耐:“本王疏忽,让陆小姐在王府受了伤。等下本王会亲自着人送小姐回府。”
言止于此,陆宣叶当然明白晟庆王的意思。“多谢殿下美意……”
她侧目看向甘沛霖的眼神,恨意丝毫没减。
“只不过,今日府里发生的事情还希望诸位能守口如瓶。”晟庆王这话,是看着陆宣叶说的。
“谨遵殿下吩咐。”陆宣叶纵然愚蠢,却也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危险。
晟庆王这才从甘沛霖和尹宝婫微笑:“扫了两位小姐的雅兴,真是抱歉。”
“殿下多虑了。”甘沛霖显出了温婉柔顺的样子:“能来王府增长见识,臣女荣幸之至。”
“那就先让人送两位小姐回府吧。”晟庆王对一旁的敖珟略点下头。
“是。”敖珟颔首应下,悬着的心略微放下一些。当然他也明白晟庆王为何让他去送。
在王府门口,敖珟的亲信亲自驾车送尹宝婫回府。
敖珟则陪着甘沛霖上了另一辆马车。
“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你大可以找个人送我一趟。”甘沛霖不喜欢和他独处,总会不经意的想起以前的事。
“上车。”敖珟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语气也生硬的不行。
甘沛霖不想在王府门外和他起争执,本来今天的事情已经够麻烦了,于是硬着头皮上了车。
“你怎么得罪了陆宣叶?”敖珟直接了当的问。
“何来的得罪?”甘沛霖有些不痛快的:“她存心害我,还需要借口吗?”
“为什么她不害别人?”敖珟是心疼才会责备。
可这在甘沛霖看来,他根本就是存心吵架。“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二公子,这是我的事情吧!”
敖珟愣了愣,确实,要这么说这事情或许跟他没关系。可他却偏偏担心的得不得了。“你知不知道,殿下已经动了杀心。”
这句话,让甘沛霖瞬间清醒不少。敖珟当然比她更了解晟庆王。
“死的那个人,是殿下的密探。”敖珟言止于此,就不再多言。
但甘沛霖完全明白了今天的事。王府这么多人,密探在这时候去书房,想必是搜集到要紧的消息,必须马上禀明。而他却被人杀死在书房,且陆宣叶那个没有头脑的女人居然还把她卷进来。
这些都是次要的,要紧的是,密探要禀告的消息是什么?而这个消息又落在谁手里?晟庆王会不会就此怀疑这件事与甘府有关?
“知道怕了?”敖珟见她半天不吭声,才问了这么一句。
“都说了与你无关。”甘沛霖不悦的白他一眼。凑巧他掀开车帘看她,这一眼蕴藏的嫌弃,尽收眼底。
“我救过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恩公的?”敖珟有些吃味的看着她。
“我从没要求你救我。”甘沛霖侧过脸去:“更何况施恩莫望报,总是提起,未免有失品德。”
“您倒挖苦起我来了。”敖珟放慢了马速,索性掀开帘子半坐马车中,目光看着前头的路。
这让甘沛霖很抵触,觉得他入侵了她的地盘。“二公子,你到底……”
“姜域那个人,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一个念头,成千上万条性命遭殃。”敖珟眼眸里闪过沉甸甸的凉意:“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废话,这还要你提醒?甘沛霖只撇了撇嘴,没吭声。
“还有吴为……”
“二公子。”甘沛霖打断了他的话:“其实我觉得你和初雪妹妹很般配。与其花心思在与你无关的人身上,倒不如好好的珍惜对你真心的人。”
这番话说的格外直白,甘沛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对敖珟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敖珟挺直的背脊明显僵了僵,唇角却倏然上挑:“醋劲这么大!”
“什么啊?”甘沛霖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禁恼火。“算了,你停车,我雇顶轿子回去。”
“怎么可能。”敖珟正了正身子,认真道:“坐上我的车,怎么可能轻易让你下车呢。”
甘沛霖从不知道敖珟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想着怎么回嘴,对方却忽然坐回车外的位置。
“有人跟着我们。”敖珟警惕道:“你坐稳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斜后方忽然冲出一匹烈马,马背上的人手持长剑,目露凶光,直直朝着他们的马车奔来。
敖珟无法,只能将马车赶进一旁的小道躲避。
“不要拐进去。”甘沛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这是一条死胡同。”
事实上她的猜测不错,道子里已经有人手持利刃等在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