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整个皇城的人们都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给吵醒了。

那响声震天动地，在这样的时候能传的很快很远，也持续了很久。

甘沛霖有预感，这事一定和晟庆王有关。说不定他和清宁公主的事情就这么落成了。

“大小姐。”脆芯隔着门轻声唤：“大小姐，您醒了吗？”

“嗯，进来。”甘沛霖已经穿好了衣裳，笑着看她：“是有什么喜事？”

“皇上为晟庆王殿下赐婚的布告已经贴满了皇城的大街小巷。”脆芯故意卖关子：“大小姐，您猜猜被指给殿下做王妃的人选是谁！”

“看你笑的像朵花一样，一定是清宁公主。”甘沛霖不免勾唇。

“是呢。”脆芯摸了摸自己的脸：“奴婢是高兴过头，忘记小姐教的要喜怒不形于色了。”

甘沛霖故意严肃的说：“知道就好。不过今天特殊，就准你高兴一会儿吧。”

主仆两人咯咯的笑个不停，笑容相应成趣。

也就是转眼的功夫，甘沛霖的妆都还没画好，就听见那一串急切的脚步声。

“夫人请留步，大小姐这时候不便见您。不如先让奴才通传一声。”陈锐并不太敢阻拦沫妍青，毕竟他只是个下人，怎么可能拦得住发飙的夫人。

“请让一让，请让一让……”留兰的声音由远及近。

还不等脆芯去开门，就听见谁“哎呦”一声，紧跟着铜盆砸在地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动。

门一敞开，甘沛霖就看见了那张穷凶极恶的脸。

“你作死吗，没长眼睛！”沫妍青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指着留兰的鼻子：“你这个贱丫头，你是故意的吧。”

“夫人息怒啊。”留兰故意做出很害怕的表情，瑟瑟的说：“奴婢一直高呼请让一让，请让一让，就是怕撞到人。谁知道刚才怎么脚下一滑，就端着盆子怼您身上了。奴婢真不是故意的。请夫人恕罪。”

“你这么说，错在我啊，是我没让开你喽。”沫妍青咬着牙，横眉冷挑：“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你们都是好样的。”

“母亲为何这般生气？”甘沛霖故作不觉，还上前虚扶了她一把。

“滚开。”沫妍青一手搡开了甘沛霖，语气里透着吃人一般的狠劲儿：“外头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你没听见吗？这可都是你干的好事。把什么清宁公主，故意介绍给晟庆王殿下。如今皇上赐婚，晟庆王娶石烨国公主，两个人今晨就返回石烨国提亲……你要将姳露置于何地？她可是你妹妹，她身上流着和你一样的血，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呢？”

“母亲您这是说什么呢？”甘沛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殿下一向爱重二妹妹，又怎么会娶旁人为妻。再说晟庆王府一直在采购准备的聘礼，不是要送到咱们府里来的吗？又为何要送去石烨国……”

沫妍青双手用劲儿，一把揪住了甘沛霖的衣领。

甘沛霖原本就瘦些，几乎被她拎起来。“母亲。”

“你少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沫妍青咬牙切齿的说：“你根本就是妒忌姳露，你怕她在你前面成亲，让你这个嫡出的长女面上无光，才会想出这样的毒计来算计她。可是你有什么好不满足的。你祖母一直在为你的亲事操心，那么多人为你安排你随便也能选个人嫁了。你偏不，你左挑右选，看似是没有合意的，其实就是故意要毁我的姳露。你然她颜面扫地，你让她……”

倒吸了一口凉气，沫妍青死死的揪住她的衣领，恨不得把她掐死：“你让她受尽了屈辱，她要是有什么闪失，我绝不会放过你。”

“呜呜呜……”甘沛霖捂着脸哭了起来。

从前的她若受了委屈，又没有人替她出头，她就只会像现在这么哭。

不如如今做足这场戏，也是为了给这府里的人看看。她一个没有娘的孩子，就是这么被人欺负的。

“你哭，你有什么脸哭。收起你这惺惺作态的样子。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沫妍青发了狠劲儿，用力的将甘沛霖往地上推。

亏的是留兰眼尖，一个扑倒跌在地上，用自己的后背接住了甘沛霖。

说真的，坐在留兰背上的那个瞬间，甘沛霖和陈锐都愣住了。

甘沛霖没想到留兰会这么护着她。陈锐是没想到留兰的反应居然这么敏捷。

“吵吵吵，吵什么吵。”甘老太适时的走进来，一张脸黑的像锅底一样。“你们还嫌甘府不够丢脸吗？是要惊动整个皇城的人来看咱们家的笑话不成？妍青，你身为当家主母，当着下人的面，这样训斥嫡长女就罢了，竟然还动起手来了。难怪外头一直盛传你苛待先夫人所出的嫡女，看样子空穴来风必有缘故。我不在府里那阵，沛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母亲，您真是要活活气死儿媳。”沫妍青捶胸顿足，气的都要短命几年。“若不是这个贱丫头作怪，晟庆王殿下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她就是为了她自己的地位，才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对付姳露。母亲，姳露可是你亲自看着长大的孩子，她那么单纯那么无辜，难道您不心疼吗？”

甘沛霖也不吭声，就是不住的啜泣。她缩着肩膀，让自己看上去那么无助可怜。

甘老太幽幽叹气，脸色稍微缓和一些：“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孙女不是我看着长大的？”

“母亲您……您怎么能……”沫妍青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说，心口疼的厉害。

“沛霖，你母亲说这件事是你的算计，你怎么说？”甘老太示意沫妍青噤声，眼底的流光划过甘沛霖的脸。

“祖母，沛霖从未有过这种心思。姳露自幼就喜欢跟在我身边，是我最亲近的妹妹。她文静也俏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这样的妹妹，我甚是高兴。她若能成为晟庆王妃，也是甘府的福气。沛霖怎么会为了一己之私，破坏天大的好事。更何况……”

说到这，甘沛霖啜泣的不行，抹了抹眼泪才道：“我只是个寻常姑娘，与晟庆王殿下才见过几回面而已。凭什么能左右殿下的决定。皇上赐婚也是朝廷大事，我这个鲜少能进宫门的深闺姑娘，又怎么有本事更改皇上的决定？祖母，沛霖真的是冤枉的。”

“可不是么。”甘老太听了她这番话，心头的窒闷稍微淡了些：“兴许皇上一开始，属意的就不是甘府也未可知。毕竟上回陆忠弹劾允天的事还没彻底消除隐患。那石烨国又虎视眈眈……”

沫妍青才听不进去这些，她打定主意这就是甘沛霖在作怪。“母亲，若不是她和那个清宁公主走得近，若不是她跟着姳露出门，晟庆王怎么会偏偏在街市上救了公主？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短短半个月成就姻缘，还不是你这个好嫡长孙女从中穿针引线。怎么？当了媒婆还不敢承认？”

“母亲，您真的错怪女儿了。”甘沛霖一边抹泪一边说：“公主与殿下早在宫中就遇着了。那日我也是去南街挑选脂粉和配饰，怎么知道二妹妹也去了那。她出门的时候又没和我打招呼。”

“你……强词夺理。”沫妍青恨的不行：“你少在这里辩解，你真想帮你二妹妹，就去告诉清宁公主，殿下早就心有所属，让她知难而退。”

“祖母，你听听啊。”甘沛霖哭的更伤心些：“母亲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公主只不过是喜欢我的香粉罢了，凭什么我说话，人家就会听。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好了。”甘老太在沫妍青要开口的时候，制止了她。转而对甘沛霖道：“你也别哭了，哭的我头痛。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这么着吧。没有晟庆王，这皇城里数一数二的好男子也多得是。何必非要一棵树上吊死。更何况，已经这样了，再若是折腾出什么花样，不是给别人看笑话。传我的话下去，府里再不许有人多提一个字。”

“是。”甘沛霖利落的点头，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

甘老太从菊若手里拿了绢子递给她：“行了，去洗把脸。”

“是。”甘沛霖应声，就瞧见沫妍青那张要活剥她的嘴脸。

“不好……不好了。”管家上气不接下气的奔进来，腰还没站直就赶紧道：“二小姐悬梁了。”

“什么？”沫妍青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就一头栽下去。

亏的是宝瓶一把就扶住了她：“夫人，咱们赶紧去瞧瞧二小姐吧。”

“真是没有一刻安生。”甘老太也气的直哆嗦：“这么点风浪就经不住，哪里配得上当甘府的千金。”

“都这个时候了，母亲您还怨姳露。”沫妍青泪落如雨：“姳露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她猛然转过头，恶狠狠瞪了甘沛霖一眼：“我死，也要拉上你这个贱丫头当垫背的。你最好烧香拜佛乞求姳露没事，否则有你的苦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