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银火箭直射半空,一高一低如烟花一般绚丽绽放,格外耀眼。
姜域微微蹙眉,脸色倏然沉下去。那可是皇室才配享用的烟哨。暗中保护吴为的人,居然是皇帝密探。
“看样子想要你的命还挺不容易的么!”姜域拔出扎在他胸口,却偏离心脏的剑,眼神里的杀意却有增无减。
“大都督之所以有今天,全赖皇上赏识……”吴为唇角的得意也随之更深一些。“自然是不会为了我,赌上你的前程。”
“很好。”姜域很久没有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了。“这一局你暂时领先。但别高兴的太早,你我之争,至死方休。”
吴为用尽全身的力气直勾勾的盯着他,没有半点退怯:“随时奉陪。”
随从已经察觉有人在慢慢靠近,少不得提醒姜域。
姜域会意,极不情愿的领着人离开。
很快有行走疾如风的黑衣人将吴为带走。夜色再一次沉静下来。
陈锐朝着银火箭的方向追过来,赶来这里时候,除了地上滴落的血迹和兵刃,没看见一个人一具尸首。
“那好像是皇室专属的银火箭。”身边的人谨慎的提醒陈锐一句。
“能从大都督手里救走吴为的人,必然不凡。”陈锐不想节外生枝:“回府。”
摘星楼里,甘老太领着御医来给甘沛霖诊脉。
无奈脆芯和留兰根本就拦不住。
所以御医还是从甘沛霖身上发现软筋散的痕迹,不免诧异。
“怎么?”甘老太看见御医拧着眉,也不由得紧张:“是不是我孙女情况不好?”
“这……”御医不知道这话能不能明说,所以有些犹豫。
“沛霖这儿有我就得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甘老太摆一摆手,驱散了几房的姨夫人。她们不过是看她的面子,过来凑个热闹罢了。不然平日里哪有关心过摘星楼。
柳如媚行了礼,领着众人退了下去。
“御医可以说了。”甘老太这时候才稍微放心。
“大小姐有中过软筋散的症状。虽然已经用冷水解毒,但因为身子弱,还有残余的影响。”御医如实道:“想必骤然高热不退,也与此有关。”
“软筋散?”甘老太不免惊讶:“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说话的同时,她的目光落在了脆芯和留兰脸上。“劳烦御医对症下药,竹语,你随御医去拿药。”
“是。”竹语请了御医出去,关上了门。
脆芯的心跳很快,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毕竟小姐还昏迷不醒,万一要是醒过来时老夫人还在,口径不一致该如何是好。
“说吧,你们到底是怎么照顾大小姐的?怎么好好的,竟然会中了什么软骨散。”
“老夫人,奴婢……”脆芯连忙跪下去,可谎话要怎么说才周全,她一时也没了主意。
“回老夫人的话,事情是这样子的。”留兰打断了脆芯的话,向前一步,跪在甘老太面前。“昨晚上是奴婢照顾小姐,一直守在小姐床边。半夜的时候,风吹进来有点凉,奴婢就想着去关窗。谁知道窗外居然有个黑影,跟着奴婢还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奴婢心里害怕,就赶紧唤了陈锐过来。到底是陈锐见多识广,知道那是软骨散,就用井水给奴婢解毒。奴婢也照着法子,给大小姐解了毒。可当时夜还是有些凉,大小姐身子又弱,奴婢实在不放心,于是喊醒了脆芯叫下人烧了热水给大小姐沐浴,没想到还是让大小姐病倒了。”
说这话的时候,留兰知道陈锐就在房门外,一定能听见她的话。
“随后陈锐去追了那黑影,一无所获。”留兰战战兢兢的缩着肩:“可大小姐毕竟没有醒,奴婢们又不知道来人什么动机,故而不敢声张,生怕这事情会污损小姐的名誉。”
甘老太微微挑眉,从她惶恐不安的样子里,隐约觉出了一丝不安,于是陷入沉默。
脆芯只觉得后脊梁的冷汗直往下流,她也低着头,根本不敢看甘老太的脸。
“你们做的对。”甘老太终于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老夫人,奴婢本不该多嘴的。可甘府戒备这样森严。这院子外头又有府兵把守,怎么会轻易能有人进来……”留兰抬起头,一双眼睛微微泛红:“也怪奴婢粗心,入夜守着小姐安睡自己也犯了困。若不是那一阵冷风灌进来,当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还请老夫人心疼小姐,替小姐做主。”
“唔。”甘老太凝重点头:“若那些府兵管用,也不会纵了黑影进来。允天不在府中,这些人都坏了规矩。无论昨晚是什么人进来,既没能拿住,那就不要再提及此事。其余的事情,菊若,你去好好安排。”
“是,老夫人。”菊若谨慎答应。
甘老太又不忘叮嘱一句:“好好照顾你家小姐。我去看看佩仪。”
脆芯和留兰这才在心底舒了一口气,但谁都没敢表现出来。总算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对付过去。其余的事,只能等着甘沛霖醒来再说。
出了摘星楼,甘老太便吩咐一句:“去雍华园。”
这时候,沫初雪和甘姳露正陪在沫妍青身边。
“我这个当家主母,骤然失了权势,又被禁足在雍华园,外头那群贱妇不知道怎么耻笑呢。”照着镜子,沫初雪抚了抚自己的脸。“姳露,你可知我十五岁就嫁进甘府为妾,没多久我就有了身孕,紧跟着夫人也有了身孕,可是她的孩子没保住,我却在十六岁生下了你哥哥。转眼二十年了……日子过得真快啊。你看我是不是老了?”
“母亲别胡思乱想了。”姳露伏在她膝上,语声柔柔:“母亲依旧明艳照人,是这府里最美的夫人。”
“唉……”沫妍青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指望郭氏能给你哥哥生下嫡子,谁知道她那个不争气的,居然生了个丫头。我这腰杆子也不硬,没有人为我撑腰。你又……”
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沫妍青无奈的摇头:“罢了罢了,没关系的姳露,咱们再想办法。母亲已经托人去宫里活动了。待到下回宫里有什么盛宴,一定叫人设法领你进去。只要你能抓住天子的心,咱们母女就有翻身的指望了。”
“你还真是心比天高。”甘老太隔着门出声,着实把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沫初雪得了眼色,赶紧走过去开门:“祖母,您来了。”
她从入甘府开始,就跟着甘姳露称呼甘老太为祖母。可如今瞧着甘老太这脸色,却是一点都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母亲来了。”沫妍青提不起精神,笑意带着懒倦与无奈。“儿媳未曾远迎。只是母亲何时竟也喜欢上了听壁脚。”
“母亲。”甘姳露吓得连忙晃了沫妍青一下手臂:“不可胡说。”
“哼。”甘老太摆一摆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话不是从你嘴里说的,你自不必怕。”
“祖母,母亲只是头一回被禁足,一时失意才会失言。您可千万不要生气。”甘姳露含着泪朝她行礼:“姳露替母亲向您赔罪。”
“得了。”甘老太看她脖颈上那道红痕还没退,不免难受:“你们都出去,我自有一笔账要和你母亲清算。”
甘姳露还想说什么,沫初雪已经拉着她行礼往外走。“你干什么。”
沫初雪被她甩开手,却又重新扯住她:“姐姐,别在这时候火上浇油,才是对姑母好。”
“说说吧。”门关上,甘老太就迫不及待的问:“你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母亲说什么呢?”沫妍青凛眸,眼底一片寒光:“我除了禁足,还能做什么?”
“你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除掉沛霖吗?”甘老太不悦的问:“且黔驴技穷,连一点心思都不愿意花了?怎么就这么愚蠢?”
沫妍青被她冷不丁吼了一通,恼火的不行:“母亲您这是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除掉她了。若真这么做了,我还有什么可烦的!”
“好,你不承认也罢。亏空中公的银子是你吧,连同母家赚昧心钱的也是你吧。我现在是问不得你,也罚不得你了?晟庆王的事情风波还没平息,你就想着把姳露送到宫里去。宫里是什么地方?那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姳露是你嫡亲女儿,你就那么巴不得她去送命?”
“正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才要为她做最好的打算。”沫妍青这次没忍让:“就好像母亲您一样,您做什么事情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女吗?”
“你……”甘老太能明显感觉到她话里讽刺的意味,气的脸色发青:“好哇,如今连我也敢顶撞了。甘府还没轮到你做主呢!”
“母亲错了,甘府我已经做主多年了。”沫妍青咬着牙,疾言厉色道:“暂时被夺了权势而已,母亲您大可以放心,是我的终究会被我握在手里。您以为甘沛霖真的能比姳露对您更孝顺吗?人嘛,总是为自己而活,趋利避害,我说的没错吧?”
“甚好。”甘老太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却面如平湖道:“那就看你怎么重掌大权。”
她转身离开,沫妍青才跌坐在椅子上。
“姳露你可要争气啊,母亲只能指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