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像冰刀扎进辛语心房,痛得血流不止。
可气势不能输。
辛语双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双眼通红的站起来,冷淡地看向他:“不是哭给你看就行了。”
说罢挺直背脊,越过他走进病房。
肖聿重盯着她身为肖太太却为别的男人哭红的双眼,态势克制的将双手揣入裤袋内,转身折回病房。
黎书看着他俩一前一后进来,第六感告诉她,他们之间不太像因为长辈才临时结婚的夫妻,倒像是……
一对分开很久之后又见面的怨偶。
会吗?
黎书来回暗暗审量已快走到病床前的辛语和往沙发坐下的肖聿重,但他们表情都看不出什么,除了辛语双眼有些红肿。
她于是发问:“辛医生哭成这样,男朋友知道了一定很心疼吧?”
辛语淡淡说道:“刚分手,刚刚只是对过去的祭奠,埋葬前任总要有仪式感。”
她会努力从心里剜掉肖聿重,即便很殇痛。
肖聿重叠起长腿的动作略顿了顿,神色不着痕迹的沉了沉。
听见辛语的话,黎书想了想,觉得肖聿重对辛语冷冰冰的,肯定是自己想多了,于是把疑心抛之脑后。
来到病床前,辛语伸手就要掀开被子检查,手却在碰到被角时被挡开,她反射性抬眼看黎书。
黎书阴阳怪气说道:“辛医生还是不要给我检查了,我怕又被辛医生冷嘲热讽。”说完转头对肖聿重撒娇:“阿重,反正过两天我都要去月子中心了,我不要她给我检查,换个医生好不好?”
肖聿重在看手机里的商务消息,听见黎书的话,冷淡睨眼辛语又看回手机界面:“我的人也敢针对,辛医生好大的谱,我在你眼里看来是成了空气。道歉。”
道歉?!
“肖先生只知事情的其一不知全貌,我想你有必要了解清楚情况!”辛语憋着心中怒气侧过身看他,“当时我——”
“我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道歉是我对你让我的人受委屈的唯一要求。”肖聿重头也没抬,冷声打断她。
辛语双眼用力看着只顾看手机的男人,双唇暗抿紧,强忍住藏在眼眶后面的泪意,满心的愤怒与委屈不愿求全。
他的人是人,受不得委屈,别人就不是人,只配受委屈!
“如果我说不呢!”
肖聿重总算抬眼看她,眼神和话语都尽是冷冽的压迫:“轮不到你说不。”
这一句话,让黎书心里乐开了花。
辛语占了肖太太的位置又如何,在阿重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
“轮不到我说我还就偏要说!”辛语瞬间爆了,刻意避开保温杯反呛,“你的女人今天下午说我下等人,都说出口了还补句一时心直口快,心里如果没有这么想又哪来的心直口快,刻意欲盖弥彰得如此明显,当别人是傻子听不懂吗?更可笑的是她的大肚子和命是我这个下等人剖的、捡的!她一时心直口快就侮辱给她剖腹产的医生,我只是让她下次说话注意点就成了冷嘲热讽,所以请问肖先生,虚伪的肆意践踏羞辱他人,是你们资本家的嘴脸了是吗?”
说罢转头怒瞪眼黎书,转头气冲冲走人。
他不就是这样!
辛语离开后的短时间里,病房的氛围坠入死一般的静。
肖聿重身上笼着寒霜的戾气,压得黎书呼吸得小心翼翼。
“你说她是下等人?”他阴沉沉开口,并转头看黎书,“嗯?”
开头一句话黎书还没感觉什么,可后面一个调音随着他慑人心魄的眼神落过来,从头到脚乍然寒气钻骨,冷得她周身神经和肌肉发怵。
“我……”
肖聿重看着她害怕得挤不出话来的样子,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左手没有节奏地轻叩。
“这么说你是上等人了?黎书。”
黎书想说“不是”,可牙齿竟不听使唤的打起战来,肌肉紧绷得嘴巴怎么也张不开,蹦不出一个字来。
肖聿重看见了她的害怕,但并不想安抚她,而是冷厉警告她:“她再怎么样也是我名正言顺娶的肖太太,夫妻一体,羞辱她就是羞辱我,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你会明白祸是怎么从嘴巴出的。”
黎书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的冷怒背影。
门被用力拉上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像瘫痪了一般软在病床上,大口的用力呼着气,用了镇痛汞的腹部也因此隐隐感觉着痛意。
没有摸清辛语的为人处事伸手就打脸,结果被抽回自己脸上,是她草率了!
辛语离开医院后,匆匆赶过去女儿所在的医院,没想到项之年在儿科楼下门口等她。
“是不是肖聿重又欺负你了?”项之年看见她双眼红肿,满眼关心,说话间伸手拉她进大楼。
来的路上,辛语在出租车上放肆的大哭了一场,把司机师傅都给哭懵了。
辛语不想说是因为肖聿重,垂下头摇了摇:“路上担心小不点到了这边不适应,没忍住。”
项之年不确定她说的真假,一个是让她朝思暮想却欠扁的男人,一个是让她辛苦却幸福的女儿,为他们俩哭情理之中。
“小不点等不到你,睡着了,睡着前还念叨着妈妈说话不算话。天气这么冷,你该多加件衣服。”他边说边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上去看一眼小不点和伯母就回去吧,明天还有婚礼,别熬夜了。”
辛语没有回应,沉默了好一会儿,停下脚步昂头看他,“你是不是觉得,都过去五年了我还跟他结婚,很傻。”
项之年满心苦涩,强颜欢笑道:“感情的事,谁说得清。”
听了他的话,辛语心里的沉重感瞬时轻了许多,如果说除了至亲之外还在乎谁的看法,只有他了。
她不由笑道:“学长,你总能开解到我。”
项之年弯唇浅笑:“都多少年了,我还不了解你?”
说罢,抬手轻触了下她后腰示意她走。
深夜十二点过,肖聿重忙完工作准备休息,不经意间想起辛语离开黎书病房时的委屈和愤怒,沉思过后,心弦微动,拿手机打电话给她。
“喂?”
入耳竟是项之年的声音,肖聿重的神色秒变清寒,挂断了电话。
开着车的项之年没分心想太多,将手机放回旁边睡着的辛语手上。
来滨城前辛语值了夜班,今天又一天没休息,累得不知不觉在项之年送她回宿舍的车上睡着了。
项之年动手调了下温度,车子在寒冬的深夜里平稳驶入仁泰医院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