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听见她对自己的称呼,肖聿重看着文件却没看进去多少的眸光烁了烁,抬起头望她那边。
暗喜于她开窍,又暗怒于她屈服在利益之下的乖顺,这种矛盾其实在割裂着他的心。
很难受,很痛。
“销假没有?”
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不着她的话的边际的话。
但辛语就当他是默同了这个称呼,道:“明天。”
肖聿重又低头看文件,冷淡道:“黎书那边我不方便过去,你代我过去。只要她有需要,就要过去。”
辛语不愿意过去看黎书那张总是得意洋洋的脸,可她已经低头。
暗抿抿嘴角,她开口回应:“好。”
刚说完,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辛语拿出来看,竟是辛仲诚打来的,她抬头瞥眼病床那边,肖聿重恰好看完份文件放到一边去,她起身要出去接。
“我让你离开半步了吗。”肖聿重头也没抬,冷冷淡淡开口。
辛语侧回头望他,他冷得跟块冰,答应了他之后,她连动一下都要经过他的同意,这未兔太憋屈了!
可这是她给他的条件,什么都听他的,他说什么,她就怎么做!
于是,辛语又坐回椅子上,接听来电。
“喂。”语气如肖聿重语气一般,冷冷淡淡。
“我们家被你哥的女朋友家告了,你让肖聿重帮忙解决一下!”辛仲诚开口就是命令,连客气一下都没有。
病房很安静,电话里的声音很大,肖聿重想听不见都不行。
辛语心里很清楚眼下的环境,难堪地看眼他那边,索性不掩饰了,直接冷怼道:“是告你们家不是我们,我跟你儿子不是一个爸妈生的,他跟我什么关系?我爸死了,你死了吗?人家告你们天经地义,把人家女儿害成那样,不想着怎么赔偿只想着怎么脱责,上梁不正下梁歪,告得太好了!”
“辛语,你想清楚了,他们告的是辛家,你也是辛家人!”辛仲诚羞恼成怒。
“辛家人?”辛语俏脸满是冷意,“对,我爸是你们辛家人,他早死了,而我被你们赶出家门了,算哪门子的辛家人?不要脸也请你有个度!”
辛仲诚把不要脸上演给她瞧:“随便你怎么说!要是不给解决这个事,休想再见到老头子!”
辛语心间一滞,正要开口,手里的手机倏然不翼而飞,她抬头,看见肖聿重拿了手机,瞧间愣住。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其实在辛语第一次回应辛仲诚时,肖聿重就已经恼了,到了后面已是坐不住,因为辛仲诚在欺负他的女人。
“辛仲诚,当着我面欺负我太太,是过得太舒心了是吗?”肖聿重阴沉着脸庞,轻描淡写发问。
可往往越是权势滔天的大人物便越不显山露水,轻描淡写起来能吓死人。
听见肖聿重的声音,辛仲诚顿时变了脸色,心里直喊完蛋,但还是硬着头皮抢救:“肖…肖总也在啊?不是,侄女婿。”
“收起你的套近乎,我太太没说你跟她是叔侄,你在我这里屁都不是!”肖聿重冷道,“再敢拿你们辛家的破事威胁我太太,我肖某分分钟让你们辛氏消失!”
话落直接挂断,并将手机扔回辛语怀里,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他冷睨她,警告道:“再丢我脸,连你也一起教训,什么玩意都敢爬我头上撒尿!”
“噢……”辛语弱弱应了声。
转身的肖聿重侧头睐她,想到她之前豪无意见就乖软应下他随时去照顾黎书的“好”,火气便又全身蔓延。
没了辛家的威胁,他倒要看看她是真不在意辛家了,还是假不在意。
被他睐得头皮发麻,辛语主动站起来扶他,极似个妻子:“你没事别下床,气胸不是小伤。”
“我没事下什么床?”肖聿重冷呛她。
“……”是,都是因为辛家的事!
“怎么,不敢说话只敢在心里顶嘴。”肖聿重冷讽。
“没有。”
“没有就不是能说会道的辛语,这会儿连声都不吭,心里在憋呢。”
“……”
“说话!”她越是不说话,肖聿重心里越烦躁,好像自己冤枉她一样!
辛语低着头,小声道:“不知道说什么。”
他看不惯自己,说什么都有理,她要是说什么,不是想着项之年,就是念着辛家,而对他的感情只能葬在心里。
说什么呢?
肖聿重却更生气了,但不会表现在脸上,而是态度更加的冷冰冰。
幸好,管家这时候送晚饭来了,适当地缓解了气氛,但马上又令辛语失望,因为管家放下保温餐盒就走了。
“管叔,让爷爷奶奶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的。”辛语只好开口打破安静,试图用声音来融解氛围。
管叔客气回应道:“孙大少夫人放心,老太爷老太太都很放心您照顾孙大少爷,让我放下餐盒就走,不要影响到孙大少爷和孙大少夫人。”
辛语暗抽嘴角,肖爷爷肖奶奶这是特地给他们制造独处机会啊,可肖聿重有伤在身,能干什么?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孙大少爷、孙大少夫人。”管叔道。
肖聿重“嗯”了声。
门一关上,尴尬紧张的气压又来了。
肖聿重已经坐回床上,见她愣在几步之遥不动,冷飘飘发话:“愣在那儿做什么?吃饭。”
“哦。”辛语转头看他,走过去将小餐桌摆好,然后拎餐盒打开,一个个菜和汤摆好。
但是有个问题,只有一套餐具。
这个……意思是要他们用一套餐具就行了?
“喂我。”肖聿重直勾勾盯着她,理所当然地要求。
辛语觉得这要求有点过于亲昵,因为要靠得很近,她有点怯意,他太冷漠了。
但……
“好。”
辛语先喂肖聿重喝汤,但才递至他唇边,他便嫌弃不已地皱眉,她不明所以地看看汤又看看他。
“我吹过了,应该不汤了。”
“你有试烫了?”肖聿重板着脸问他。
那倒没有。
辛语便递回唇边微微试了下,并不烫,抬头看他:“温度刚好。”
肖聿重这才张嘴让她喂,目光却盯着她沾了汤渍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