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五楼电梯门缓缓打开。
季秘书气势汹汹地走进公关部的大门，却在看见叶落的刹那，失声了。
里面正热火朝天地干着工作。
他新招进来的小秘书，和其他正式员工坐在一排电脑前，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打。
刘经理在那儿吼得声嘶力竭，“新品发布会一定要把握准公关，有不好的苗头直接给我掐死在摇篮里！”
季秘书脚步一顿。
他想起来了，今天是一款新推出产品的发布会。
公关部此时正是忙碌的关键期。
季秘书隐晦地打量了下众人的神态，发现叶落坐在其中，并不扭捏，两侧的人员偶尔会低声和他交谈几句。
分明是将叶落划入了自己人的范畴。
知道叶落不是跑来公关部偷懒，季秘书脸色缓和下来。
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打量着沉浸在工作里的叶落。
小秘书注意力很集中，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直属上司抓包“出轨”现场。
有人注意到季秘书一群人，想要问有什么事，被季秘书打手势示意不用管他们。
看见叶落的工作态度后，季秘书就知道是自己想差了。
季秘书回头看了眼秘书部的人，大家纷纷低头避开老大的目光。
他们心虚得慌。
本以为是朵娇花，没想到是根竹子。
早知道这样，他们肯定不会把齐莫莫排斥在外。
看见这情形……季秘书不用问也能知道实情，无非是下属们猜到叶落是关系户便将他当成花瓶供起来。
说好听点是供着，说实际点，就是没人从心里看得起叶落。
叶落在秘书部得不到尊重，自然跑来公关部发光发热了。
有时候过于聪明未必是好事，季秘书微微叹气，让他们都先回去忙工作。
眼镜瞄了好几眼叶落，脸色微微发红，跟着秘书部大部队一块撤退了。
公关部仍旧是敲锣打鼓地忙碌。
刘经理喝了口水润嗓子，“a组控好基本风向，b组时刻联系营销号跟进，c组警惕其他品牌拉踩……”
布置完暂时的任务目标，刘经理这才看见季秘书。
“哎呀季老弟，你那边忙完了？太辛苦了……”
季秘书和刘经理打过多少次交道，一听就知道刘经理现在正心虚着呢。
他瞥了眼挤满笑容的刘经理，脸上和楚总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
“……”刘经理面上的假笑撑不住了，“季老弟，不就在你那里挖个人嘛，至于这么生气么。”
季秘书心说你这是挖我的人么，你这是在挖老板的墙脚。
不过知道叶落不是跑下面来偷懒就行。
季秘书努努嘴，明知故问：“人怎么样？”
“挺好！”刘经理这次真心笑了，“工作上手得很快，和他说一遍就不用再重复。”
刘经理着实喜欢叶落这个孩子，连着夸了好几句，听得季秘书频频点头。
趁季秘书脸色还不错，刘经理连忙提出想把叶落留在公关部的想法。
季秘书摇头，“人，我得带走。”
刘经理：“别啊老弟，我公关部多长时间没和你要人了，就这么一次都不给我面子？”
“这次真不行。”季秘书再次摇头，在刘经理脸色变难看前，伸手指向上指了指，“叶落是上面带进来的，点名让他进秘书部。”
“……”刘经理脸色变了变，“他不是你招进来的？”
季秘书失笑：“要是我招进来的，我至于不给你这个面子嘛。”
季秘书说的上面，刘经理猜测不是楚董事长就是楚总裁，但是董事长很久没管过公司的事了，那就是楚樊修的意思。
刘经理一直都很敬佩楚总，犹豫半晌叹了口气，让人把叶落叫出来。
眼见叶落起身往他们这边走，季秘书低声道：“暂时别和叶落说这事。”
刘经理：“？”
叶落走过来时看到季秘书，乖巧地露出笑容，向他问好。
季秘书冲他点点头，对刘经理使了个眼色。
人已经走到眼前，刘经理来不及问为什么，好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能还在。
“小叶啊，我本来想把你留在公关部的，可惜啊，季秘书长亲自过来跟我把你要回去。”刘经理满脸的遗憾，“我这不放人也不行了。”
叶落脸上的笑容落了些许。
自己……要回秘书部了？
叶落心里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失落感。
他不太想回去。
在公关部工作的这些天，虽然很忙碌，经常回秘书部打卡下班后再回来加班，有时候甚至忙到卡着门禁时间才回到宿舍，但是他感觉生活很充实，每天都能汲取到新知识。
周围的同事对他很友好，刘经理也时常关心指导自己，他们是真的把自己当作同事看待，工作氛围很融洽。
而秘书部……显得有些冰冷，同事们把他当成易碎的瓷器，摆在高台上作摆设。
叶落虽然心里难过，但是面上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好的，经理。”
季秘书看出他脸上极力隐藏的不舍，本来想让叶落跟着自己直接上楼，此时顿了下，“去工位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下。”
叶落点点头。
等他走回工位，四周的同事问他怎么了。
叶落向他们解释几句后，众人都围过去跟他道别。
个子不高的青年顿时淹没在人群里。
看见这一幕，刘经理忍不住劝季秘书，“他就一刚毕业的小孩，你不要对他太严格。”
“……”
严格？季秘书觉得自己很冤枉。
楚总的话放在前头，他哪里敢真对叶落下狠功夫教导啊。
“小叶这孩子特别讨人喜欢，做事认真，待人真诚，”刘经理自顾自地说着，“工作能力也挺好，可能在你们秘书部显得不那么突出，但是你既然把他招进秘书部了，肯定也是看到他的潜力，你不要操之过急，慢慢教他嘛。”
最后这句话听着有点熟悉。
季秘书想了想，这不就是楚总的意思吗。
他忍不住抬眼瞧了瞧被同事们围住的青年，心想这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为人挑剔的楚总和嘴上不饶人的刘经理都向着他说话。
过了好一阵，叶落背着大大的单肩挎包走到季秘书面前，“季秘书，我收拾好了。”
季秘书看了眼他包里被塞得满满登登的零食，眼角不由抽搐两下。
好家伙，这是上班还是春游来了？
注意到他的目光，叶落脸色红了些，“同事们太热情了，听说我回秘书部，都送给我零食。”
季秘书：“……”
自己在公司七八年了，来公关部的次数不说上万，至少过千，怎么没人对他这么热情？
带着人回到秘书部，季秘书没多说什么，指定了一张桌子给叶落。
“你以后就坐这里。”他拍了拍离这张桌子不远的眼镜秘书，“张立，你负责带小叶，一周内教会他秘书部常规任务事项。”
眼镜秘书愣了下，马上应道：“好的，季哥。”
叶落连忙道：“麻烦张秘书了。”
“什么张秘书，都是一个部门的，”季秘书敲了敲桌面，“叫他张哥就行。”
叶落顺从改口：“张哥好。”
见叶落放下包开始整理工位，季秘书满意地离开，拿上文件夹去楼顶的总裁办公室。
在给楚总做完工作汇报后，犹豫再三，还是把叶落的情况一道说了。
楚樊修鼻上架着金丝镜框，修长的手指合拢在一起，静静地听着。
季秘书有些尴尬，“楚总，这事是我没有传达到位，刘经理不知道叶落的事。我已经让叶落从公关部回来，指派专人带叶落上手工作。”
见楚总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心里一紧，不敢多看地低下头。
过了一小会儿，楚樊修屈指叩了下桌面，“叶落被刘经理挖到公关部帮忙，这件事情我知道。”
季秘书：“……？”
他抬起头，楚总是怎么会知道这种小事的？
季秘书狐疑地看向他。
楚樊修神色自若，“不论人在哪个部门，都是在给公司创造价值，我不会过多干涉员工个人的职业选择。不过，既然你把他叫回秘书部，那你就多提点心。”
不顾季秘书懵逼的表情，他继续说道：“公司是个大家庭，员工感受到温暖，才会更愿意融入公司。”
季秘书：“……”
楚总你在讲什么屁话。
咱们公司明明奉行的是狼性内卷文化，你搞什么怀柔政策自欺欺人呢？！
正当季秘书暗自嘀咕时，背后响起几声敲门。
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
见楚总没有说话的意思，季秘书说了句请进。
门被缓缓打开。
青年软软的声音飘进两人耳里：“楚总，季秘书，娄总过来了。”
楚樊修抬眸望去。
身形瘦弱的叶落侧身站在门口，后面是满身珠光宝气的娄女士。
楚樊修手里把玩的钢笔，一角磕在桌面。
不是以往低调内敛的着装，娄女士现在就像个奢侈品移动架台，浑身上下全是牌子货。
别说楚樊修了，就连季秘书都震惊得瞳孔地震。
娄女士也不太自在，仪态却依然大方，“今晚楚家的宴会，我特意邀请了于家的千金与我同去。”
楚樊修眉头轻蹙。
叶落闻言下意识拧住袖口。
这是……传闻的豪门相亲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