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李玉珠,郁时浅眸光不动声色的一沉:
“六婶,我虽然没死在白头山,但也受了伤,被人救起之后一直在医院里修养。这不,我一看到报纸连衣服都没换就赶紧回来了。您放心,说法肯定是要给的。依照六门荡的规矩,我既然是郁家长女,爸爸不在的时候应该由我来代理主事。”
略作停顿之后,郁时浅紧跟着不慌不忙的转过身:“三爷爷您是长辈,依您看,我暂代爸爸管理郁家的生意,不算过分吧?”
付启丘的脸色像是吞下一大把苍蝇似得难看到了极点,两只手撑着拐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年纪不大,嘴皮子倒是利索,话都让你说了,我老头子还能说什么。”
郁时浅扯出一个冰冷却不失礼数的笑容,抬起下颌:“这次的事,的确是我们郁家做的有失妥当,也劳烦各位长辈们挂心了。所以,我在这里当着诸位叔伯婶子的面做个承诺:长辈们送来的丧金,我会尽快清点清楚,之后一分不少如数退回,等我处理好手边的事情,再带上礼物亲自登门拜访致歉。”
李玉珠眼前顿时一亮,欣喜的不行:“哎呀,你看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不用道歉,你能够死里逃生得了空就多去陪陪你爸爸。有个这么能干懂事又大气的女儿,老郁真的是好福气。”
李玉珠后面的话就是故意说给付娟听的,果然气的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郁南溪的脸色也不比吃了苍蝇好看到哪里去。
付启丘愤愤的瞪了一眼付娟,站起来转身就走:“行了,我看纪家小子是不会来了,我老头子家里还煲了汤,丧金算好了打我账上,告辞!”
李玉珠紧随其后:“我还约了人打麻将,也不留了。时浅,有空来婶婶家喝茶。”
“好。各位叔伯婶子请慢走,恕不远送。”
郁时浅面带微笑的目送宾客们离开,清冷的视线在他们之间轻轻扫动,最后落在了付启丘花白的后脑勺上,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
现在回头想想,在医院的时候她只顾跑,忘记确认一下纪珩川到底怎么样了。
先不说纪珩川救了她,她自己也很想搞清楚这个琉璃鼎到底是什么,既能让她起死回生,还能吓到那只八头虫,就连周江成身体里的噬脑蚰对它也有所畏惧。
只是有一点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同样的黑气在付启丘的身上也有,为什么他却不怕呢?
想着,郁时浅不由得把眸光眯的更紧了,眼底暗芒涌动。
目前更为重要的其实并不是八头虫也不是噬脑蚰,而是都被妖物俯身的周江成和付启丘,付娟应该早就联手付家和周家梁家打算控制郁家,那付娟是不是也被妖物附身了?
除了梁东易,六门里只剩下李家不知道是不是还独善其身,以及那个作为六门荡之首,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纪家……
还有,她被设计炸死在白头山之后爸爸就出事了,绝对跟付娟母女脱不了干系!
通往陵园正门的大路上,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从宾客队伍里绕到花坛背后的小径,走向人迹罕至的北大门。
树荫葱葱的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他大步走到后车门的位置,低下了头。
车门缓缓打开,他径直上了车。
“纪总。”他恭敬。
后车窗被遮光帘盖着,端坐在后座的男人大半张脸都埋在阴影下,只有透过前车窗的微光投掷了一束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上,略显苍白的嘴唇无动于衷。
须臾,等西装男叙述完葬礼上发生的一切之后,男人这才不疾不徐的勾起嘴角一抹冷意,低沉的男中音在半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清冽:
“她没死。”
“是,我亲眼所见,付娟也亲口承认她就是郁时浅,如假包换。”
驾驶座上默默听着的陆雯这时回过头来:“纪总,付启丘和周江成的如意算盘算是打空了,但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要不要出手?”
男人弹了弹手指。
陆雯心领神会,先是点了点头,紧跟着向西装男人示意:“继续盯着。”
“是。”
等人一走,她立刻迫不及待接着说:“纪总,当日付家和周家包揽了搜索白头山的任务之后,我曾悄悄的派人跟去打探消息,回来的人说塌陷的地方发现了炸药的痕迹,但很快就被付家和周家清理掉了,但看爆炸的情况人必死无疑。”
男人嘴角的冷意顿时更深了:“有意思。”
“那……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不用,静观其变就好。只要饵还在,就不怕鱼不上钩。”
看着男人骤然放下的唇角,陆雯眯紧了眸底闪动的一瞬冷光:“是。”
郁家老宅。
房间里,郁时浅换下病号服,在镜子前整理衬衫的领子,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倒影,熟悉却又陌生。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大小姐,车已经备好了。”
郁时浅打开门,看着老管家明显泛红湿润的眼眶,笑了起来:“老杨叔,我‘葬礼’上你一个眼泪没掉,现在怎么绷不住了?”
杨青海顿时把脸埋的更低了,不敢直视郁时浅的眼睛:“是我没有照顾好大小姐,辜负了夫人的嘱托,也是我没有照顾好老爷,辜负了大小姐的信任,我……”
杨青海只顾自责,并没有注意到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郁时浅嘴角一时间绷紧了。
“老杨叔,爸爸出事的时候你也在场?”她问。
杨青海摇摇头:“没有,老爷知道大小姐出事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都不让靠近。我是看到送去的午餐到了下午还没用过,实在不放心就动了备用钥匙,一进去就看到老爷倒在地上已经不醒人事。我看过家里的监控,事发前后房门一直是关着的,除了我没有人进出过老爷的书房。按照医生的说法是,老爷是悲伤过度情绪失控引起的突发脑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