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时浅心底泛滥的各种情绪犹如一锅开水里不断顶起的气泡,一个顶起另一个就会紧跟着冒出来。
她不知所措,也撞不开这个玻璃箱子,反而让本就在腐烂的身体损伤的更严重了,她几乎能看到肩头的白骨。
她慌乱的心脏如同是被蛛丝吊在半空的一块石头,随时都会掉下来然后摔个稀巴烂。
紧盯着郁南溪那张喜悦的脸,郁时浅恨恨的咬紧了后槽牙,撑着膝盖踉跄了站了起来,走到玻璃前,把手掌用力的摁在上面。
“你已经做到了,我跑不掉了,也没有能力跑。所以,你放了李玉珠吧,她跟你无冤无仇,我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郁南溪却耸了耸肩膀,一副无奈地样子说:“她跟我是无冤无仇,怪就怪她是李家的人,即便你不拿着机关盒找她,我们得到机关盒之后也会去找她。”
郁时浅皱了皱眉头:“你们?”
随着郁南溪略略偏向一边的视线,郁时浅这才注意到在灯光找不到的漆黑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影。
隐隐约约的,她看到这个人好像穿着一身几乎和鸷息融为一体的黑衣,脸也看不清,本就黑漆漆的地方还戴着口罩和墨镜。
那人就像是一个观众似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郁时浅不觉把眉头拧得更紧了,看向郁南溪使劲儿的磨了磨后槽牙,忍不住悲愤的说:“你知不知道爸爸为了救你强行开启血封,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被噬脑蚰俯身而不得解最后丧命,如果爸爸知道你居然变成了噬脑蚰母体的宿主他得有多伤心!”
“哈,这话你说了不会脸红吗?”郁南溪啐了一声,走到郁时浅的跟前,紧盯着她的眼睛隔着那一层玻璃磨着牙齿冷声呵叱,“他不是想救我,而是想救你!他死也是活该!我变成这样我很高兴,我愿意,只要能亲手杀了你,就是变成真正的妖我也心甘情愿!”
郁时浅看着她脸上愤怒的神色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可笑,也是,如果她不是心甘情愿又怎么能和噬脑蚰的母体契合的这么好呢?倒是她自己,已经变成这个德行还有闲心操心别人。
看着郁时浅淡淡的笑意,郁南溪脸色倏地一沉:“你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也笑爸爸,好心当做驴肝肺。”说着,郁时浅抬眼冷冷的看了看郁南溪,紧跟着往后退了一步,“我更笑你,你恨我可以,可你不能恨爸爸,即便是知道了你不是他亲生的女儿,他到最后也还在想着你。如果不是想替你驱走身体里的噬脑蚰,他没有必要自毁根基,他可是拿自己的性命去保护你!”
不再压制身体里汹涌的尸气,郁时浅整个人瞬间被黑雾包裹了起来。
一瞬间,整个玻璃箱子里充满了阴鸷的黑气,浓郁的就像是灌满了墨水。
郁南溪皱了皱眉头,眼睛寻找着郁时浅的所在,可她看不到,却能感觉到周遭气氛隐隐泛起的不对。
忽然,就在这个时候,一双血红的眸子猛地从黑雾里冒了出来,紧跟着一张狰狞着裂口的惨白的脸乍然出现在玻璃之后,把她冷不丁吓了一跳。
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张怪异的妖脸,惨白的就像是一张白纸,那是眼睛却红的像随时都会滴出血似得,那张裂口则漆黑如墨,犹如是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
这是……郁时浅?
郁南溪诧异的看向黑暗里站着的黑衣男人,他终于有了反应,把身子挺的更直了,竟然取下了墨镜。
只是,黑暗里,他的五官依旧模糊不清,可是那双眼睛里泛起的明光却亮如星辰。
男人惊喜的看着那张出现在黑雾中勾着凛冽诡笑的妖脸,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低沉的淡笑:“出现了,尸妖,是尸妖!”
“砰砰砰!”
黑雾里,拳头砸在玻璃上的声音震的整个箱子都在颤动,不知道是不是视线的错觉,好像箱子在黑雾的充盈下,在拳头不断的重重的敲击下,好像有些变形了。
郁南溪眉头颤动了几下,看着那张兀自勾着冷笑的妖脸,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完全形态的尸妖,而她身后的梁东易,则吓的已经僵成了一块棺材板,一动不动的立在她身后。
一脚踩了上去,郁南溪回头瞪了一眼梁东易,斥声:“你干嘛呢?”
梁东易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指了指玻璃箱,半天才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妖……妖怪……”
“我知道!”郁南溪怒斥,反手一把把他推倒在地,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之后再回头看向玻璃箱,随后一个冷嗤,“郁时浅,你别白费力气了,这个箱子可是我为你特意定制了,你即便是变成了尸妖又怎么样,你出不来的!”
敲击盒子的砰砰声没有作罢,只是那张从黑雾里透出来的妖脸不慌不忙的勾起一抹锋利,阴恻的一个讥诮:“是吗?”
说着,那张妖脸忽然又隐匿了黑雾之中,敲击着玻璃的动作也紧跟着静止了。
一时间,整个库房里安静的就像是静止了一样。
郁南溪死死的盯着玻璃箱看,那团黑雾好像在转,就像是被一股旋风一样越拉越细。
猛地,那团鸷黑的飓风赫然悬了起来,随即一个猛烈的冲刺,如同排山倒海般撞上了郁南溪正对着的那块玻璃。
“哐当!”
一声巨响,厚重的玻璃箱子被撞的往前挪了挪。
而黑雾的背后,郁南溪看到了一具几乎腐成了白骨的身体凌乱的堆在角落。
那是郁时浅……不!
郁南溪攥紧了拳头,不,那不是郁时浅,那只是郁时浅一个载体,真正的郁时浅是藏匿在黑雾里的尸妖,那才是真正的郁时浅!
黑雾幻化的飓风依旧不断地冲撞着那面玻璃的中心一点。
只要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一起,即便是磐石也能水滴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