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就像是一块幕布似得被杨逸白手中的剑刃切开。
黑雾猝然消失,连同他眼前的房间也像是融化的烛泪似得扭曲了起来,紧跟着他眼前倏地一恍,房间里的摆设在飞快的消失,紧跟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日式的小卧室。
房间很小,而且没什么送东西,一个破旧的小桌子靠着墙根,上面放着几本书,还有一个插着野花的小花瓶。
破旧但干净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堆在地上,墙上贴着已经掉色的碎花墙纸,地板上铺着的破旧被褥,还有那扇已经破损但很大的推拉门。
看着眼前的一切,杨逸白的脸色瞬间惨白到了极点。
这是他在日本的家。
怎么可能?
杨逸白不明白,以代澜的本事她不可能窥探进自己的执念里,以前不行,现在的她更不可能。
难道是……
突然,杨逸白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他用力地摇摇头,往后退去,就像是个发狂的精神病人一样挥舞起手中的利刃。
“出来,你们休想窥探我的执念,出来!”
可是根本没有人回应他。
咬紧了牙根,杨逸白眼底戾气倏地一冲,随着他脚底盘绕的鸷息,把他整个人赫然包裹了起来。
他转身冲向墙壁,似乎想撞破眼前的幻境。
可是,就在他的头撞过去的瞬间,身后的门突然被拉开了,一股浓烈的酒味从身后扑来,不等他反映过来,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杨逸白被重重的甩了出去,脑袋撞上了门。
一阵晕眩,他踉跄着扶着墙想站起来,却在不经意看到桌角花瓶,看着隐约可见的那张伤痕累累的小脸,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那张脸看起来很是稚嫩,大概才十二三岁的模样,但是眼睛里却沧桑的像是经历过多少风霜雪雨似得,嘴角的青紫还没褪|去,眼睛上的青紫已经又叠加了几块。
忽然,那只把他甩开的手又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狠狠的撞向墙壁。
虐打他的男人嘴里怒吼着囫囵不清的日文,而他则毫无还手之力,被撞的头晕眼花。
门外,同样被打的伤痕累累的女人踉跄着扑了起来。
瘦弱矮小的她不知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竟然把又高又壮的男人给拉开了。
把头破血流的杨逸白紧紧的抱在怀里,女人大哭了起来:“妈妈来了,对不起逸白,是妈妈的错,妈妈没有保护好你,是妈妈的错。”
男人踉跄着站稳,语气恶劣,大概的意思是在指着女人不中用,带着拖油瓶,他现在失业了,养活不了这么多的人。
女人哭吼着,还击他喝醉酒就打老婆孩子,是个孬种。
果然,又换来了一顿暴打。
一只沙锤般的拳头突然朝着杨逸白的脸上砸了过去。
“嘭”的一声,只觉得脑袋好像狠狠的撞上了石头似得,先是一阵晕眩发懵,最后才疼到脑筋都打转了。
杨逸白下意识的抬起手去挡,但那剧痛突然消失了。
皱了皱眉头,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头一看,他继父还在不停的对着角落里蜷缩在一起的女人和孩子拳打脚踢,而他已经像是个旁观者一样站在一旁了。
杨逸白摇了摇头,猩红的眼睛像是要着火了似得盯着墙角。
他那个时候真的好害怕,每次看到喝醉酒的继父就会全身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被打到昏厥,也不知道有多少次看到妈妈被打的鼻青脸肿。
他想过反抗,可是换来的暴打只会更狠,他也想过要带着妈妈回国,可是妈妈说她就是被打死在日本也不会离开。
继父的咒骂声,拳头砸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有那隐忍却痛苦的哭声……一阵阵就像是火把一样朝着杨逸白心底最不想被人看到的阴暗照去,试图烧尽他心底一切的愤怒和屈辱。
“住手,住手!”
杨逸白怒吼了一声,猛地举起手中以戾气幻化的剑刃朝着继父的身上砍去。
然而,刀刃却像是砍在了水面上一样从继父的身体穿过,只是荡起了一点点涟漪之后又恢复如常。
杨逸白怔了一下,更加愤怒的看着眼前的幻影,再次高高的举起手里的剑狠狠的砍了下去。
一下一下又一下,他明明知道这是他的执念,明明知道他即便砍到天昏地暗也不会改变什么,可他却依旧不停的挥舞着手里的剑,就像在宣泄着什么。
他从来不敢轻易的去回忆这些,即便是郁时浅问他,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去,没有人知道他的这些过去。
甚至连他自己都想忘记这些。
他本来自己埋藏的很深,不会有人知道的!
终于,杨逸白累了,他就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似得瘫坐在了地上。
眼前的画面倏地一恍,突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巨大的眼睛。
一片漆黑之中,这双隐隐发亮的眼睛很奇怪,就像是漂浮在空气里的纸片,没有任何神采,连瞳孔都是苍白的。
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杨逸白皱了皱眉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双瞳孔中间隐隐闪烁起的一个光点。
光点很亮,就像是一团在逐渐熊熊燃起的火。
忽然,那双眼睛倏地朝他飞了过来。
杨逸白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而这双眼睛则在他的正前方猝然停住。
那点着火光的瞳仁就在他的眼前,他几乎能穿透火光的氤氲看到外面的世界。八壹中文網
还是在他日本的家,好像是一个夜晚,天色昏暗,而他手里拿着一个蜡烛小心翼翼的在走廊里走着。
只见他轻轻的拉开了一扇门,继父在昏沉的睡着,妈妈抱着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也睡的正香。
但奇怪的是,他们睡着的样子很奇怪,一动不动的,平时鼾声如雷的继父今天居然很是安静。
视线朝着一旁矮几上的水杯看了看,不经意的,他看到了墙上的挂历,
杨逸白的心脏倏地一紧:是……是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