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想想低下头吃了一口菜，“嗯。”
叶雪丞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表情，他道：“你最近跟她关系很好？”
“她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你难道也跟墨寒笙一样，把她当做替代品了？”
叶雪丞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的神色甚至开始冰冷了下来。
叶想想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弟弟。
“我只是觉得，跟她相处起来很轻松，就跟……七七真的还在一样。”叶想想低下头思索了片刻，然后温声道，“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我很想念她，但是她已经回不来了。雪丞，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慢慢走出来了。”
叶雪丞砰的一声从餐椅上站了起来，他双手撑在桌前，身子微微前倾，俊丽的面容上满是阴沉的风云。
叶想想看着叶雪丞激动的模样，吓了一跳，微微吃惊的睁大了眼睛，“雪丞，你怎么了？”
“你现在的做法，跟墨寒笙有什么区别？”叶雪丞情绪激烈的质问她，“七七已经没了，你们就去找另一个替代品！把她应该得到的东西，都送给另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女人！美名其曰补偿！可是，能补偿谁呢？只不过是满足自己的愧疚心罢了！你对那个女人这么好，七七在天有灵该多难过？她被墨寒笙害死了，她的朋友不仅没办法为她报仇，甚至还跟另一个霸占了她老公和房子的女人做朋友！叶想想，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七七？”
叶想想被叶雪丞突然的爆发吓得愣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叶雪丞握紧了双手，看着自己姐姐的面容，眼底情绪汹涌，似乎是极怒，又似乎有些伤心。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你们都把她忘记了……可是我永远也记得，姐姐你那天回来告诉我，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你，眼睛闪亮的模样。这个世界上也是会有人对我们这样的人好的，她救了我们，我们不应该忘记她。”
“雪丞。”叶想想从座位里出来，轻轻地抱住自己弟弟削瘦修长的身体，她把脸依偎在叶雪丞的胸膛前，闭上眼沙哑着声音对他道，“我没有忘记啊，我永远会记得七七。但是，害死七七的人是墨寒笙，跟青瓷没有关系啊。你也见过她，你知道她的为人，她跟我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是一个骗子！”叶雪丞打断了她的话，他声音很沉，听起来有些残酷，“你应该清楚，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七七！不可能会有一个人，能像她一样，她是在欺骗你，姐，你别傻了！她就是看你像墨寒笙那样好骗，才会故意这样接近你！到时候，七七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她夺走！”
“不是！雪丞，你错了！”叶想想忍不住跟他解释，“不是她故意来接近我呀，她没有找过我，真的，是我去找她的，跟她没有关系。”
她看着叶雪丞从来没有过的怒容，一时也有了几分担忧，起了息事宁人的心思。
她松开他，安抚道：“雪丞，我们不聊这个了，吃饭吧？吃饭吧好不好？”
叶雪丞沉默的坐了回去，只是向来性格温和的他，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一时间，餐桌上气压低迷。
叶想想吃着饭菜，也有几分食不知味，从街上回来欢欣愉悦的心情，一下子当然无存。
叶雪丞的话，也带给她一丝重击。
她难道真的如同叶雪丞说的那样，去找了一个替代品，将檀七七遗忘了吗？
她对季青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补偿？
她只是觉得，跟季青瓷在一起，真的很轻松，很快乐，就好像真正的檀七七在她身边一样……
她只是真的太想念她了，想念那个温柔的檀七七，才会忍不住。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她呢？
吃完了晚餐，叶想想站起来，收拾餐具。
她看着叶雪丞，低声道：“雪丞，你休息去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可以了。”
叶雪丞没说话，点了点头，从餐厅里走了出去。
叶想想偏过头，看向叶雪丞的背影。
这是生活相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叶雪丞这么激动的模样。
一直以来，她这个弟弟性格温柔，甚至有些太过温和，她一直都害怕，如果有一天她被司尧霆挖去了心脏，留下她的弟弟一个人在世上，到底该怎么办。
如今看来，叶雪丞性格里面，也有强硬的一面。
所以，最起码，他应该不会被人欺负。
毕竟看到他生气的模样，就连她都有点被吓住了。
叶想想擦拭着桌面，想着，略有几分感慨。
他也终究会长大的。
这样她离开之前，也稍微安心了一点。
……
整理干净，叶想想擦干净了手，上楼去了。
这个别墅里除了她和叶雪丞，就没第三个人。
家政一个星期会来一次，打扫卫生。
他们独居惯了，也不习惯有外人过来，所以可以称得上，两个人相依为命。
楼上有钢琴声传了过来，叶想想犹豫了一下，还是循着音乐的声音去了钢琴房。
叶雪丞坐在三脚架前，正闭着眼睛专注的谈着钢琴。
悠扬的琴声，是《致爱丽丝》，只是往日里平和的音乐里面，可能是掺杂了主人的情绪，而变得隐隐有几分激烈。
叶雪丞弹完，放下了手指，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叶想想。
“姐。”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常。
叶想想走进来，摸了摸自己弟弟的脸孔，轻声问道：“还在生气吗？”
叶雪丞摇了摇头，“我不会对姐姐生气。”
叶想想低下头，低声道，“抱歉雪丞，我应该尽早跟你坦白的，我和青瓷的关系，确实不应该。”
叶雪丞温声道：“没关系，姐姐你想跟谁交朋友，不需要跟我汇报的。其实是我不喜欢她，才会这样小题大做。”
叶想想抬起头，看向叶雪丞俊丽温柔的面容，有几分感动，也有几分羞愧。
她伸出手抱了抱叶雪丞，轻声道：“我该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叶雪丞点了点头，“我再练一会儿琴。”
叶想想离开了。
叶雪丞坐在钢琴前，沉默了一会儿，他的脸色逐渐的阴沉了下来，然后缓缓的抬起手，开始弹琴。
是贝多芬的《c小调第五交响曲》。
如果叶想想在这里，就能听得出来，这次的钢琴声到底有多激烈，甚至隐隐有几分暴烈……
＊
檀七七回到家，墨寒笙早就回来了。
男人坐在沙发上，正在看财经杂志。
她拎着小包包，看了他一眼，做贼一样轻手轻脚的往楼上跑去。
跑到半路，男人的声音淡淡的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过来。”
“……”檀七七咬住嘴唇，有些不甘心的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墨寒笙。
他手上的杂志已经放下，此刻正偏着头看着她。
并不想搭理他，但是也知道，不可能摆脱他。
檀七七耷拉着眼，从楼梯边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
男人伸手把她抱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端详着她的脸。
“怎么了？”他声音轻沉，“刚才进来的时候不是挺高兴的，现在怎么沉着脸？”
檀七七扭过头，不去看他。
“不想看到我？”他微微提高了一些声线，“我以为昨天晚上我已经给你足够时间冷静了。看来还没有。”
檀七七微微偏过头，看了男人的面容一眼。
他沉默深邃，面容英俊清冷，浑身都是成熟男人的气味，还有上位捕食者才有的精英气息。
这样出色的一个男人，实在是看不出一点涉猎黑暗的味道。
他明明就算不靠作奸犯科，也能过得很好，为什么要杀人？
“为什么要杀人？”她一回首，就发现自己把这个问题亲口问了出来。
墨寒笙不动声色：“那些人该杀。”
“就算该杀，也应该由法律审判，而不是你来亲自动手。”檀七七没办法容忍他蔑视法律的样子，“你这样子被抓到，迟早要坐牢的！”
他掐住她的腰，平静的道：“那你就去举报我，让我坐牢。”
“你……”檀七七怒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神色极为冷静，甚至有些冷淡了。
淡淡一笑，他道：“那你可以去试试。”
檀七七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难过的想，这个男人，真的是哪哪都对不起她。
看着她气得微红的眼睛，墨寒笙抬起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小脸，“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没办法靠法律来解决的。你能想到用法律来解决，那自然很好，这说明你所遇到的事情，是可以由法律来审判的。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每一处地方，都能像你生活的地方一样……”
檀七七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法律是用来遵守的。但是我的世界，没有人会去遵守它。”墨寒笙淡淡的道，“我不杀了他们，他们会杀更多的人。”
檀七七声音喑哑起来，喉咙紧绷，有些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