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的面容上泄露出了一丝淡淡的阴霾。
这个男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在谈到那个人的时候，终于克制不住了怒气。
容谦道：“季小姐现在会不会有危险？”
墨寒笙静了一下，站在屋内抬起头往外看去，二月份的加州看起来比榕城要来的温暖，草木初荣，他的面容在一片绿意里显得有些阴鸷。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男人的掌心已经微微有些汗湿。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底到底有多焦灼。
＊
雨过天晴，檀七七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了向阳的窗户。
微微湿润的海风伴随着潮湿的水汽，从窗外吹拂进来，她眯着眼睛呼吸一下雨后格外清新的空气，听到了楼下小鹿喊她吃饭的声音：“七七，早餐做好了！”
定居在小渔村里，交通不方便，新鲜的蔬菜也不多，但是有一件好事——各种恶意的鱼类，就跟不要钱似的，要多少有多少。
檀七七是很爱吃鱼的，小鹿厨艺也越发高超，不管是煮汤还是红烧，都十分美味。
搬到这里短短一个星期，檀七七一下子就胖了五斤，削瘦的脸颊都亦喜爱着圆润起来了。
今天早上小鹿做的是鱼饼，新鲜的鱼肉和面粉合在一起，在沾上面包糠，放在油锅里炸，外焦里嫩，香喷喷的，檀七七一下楼，就闻到了浓浓的香气。
她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吃着小鹿做的早餐，阳光温暖的照耀在身上，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惬意和自由。
吃完了早餐，她又抱着毯子在沙发上睡了一个回笼觉，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小鹿像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在屋子里东打扫一下，西打扫一下，这个孩子勤劳的停不下来。
“七七。”
她听到小鹿喊她。
檀七七睁开眼，看到小鹿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一双圆圆的蓝色鹿眼萌萌哒的看着她。
檀七七看着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她轻声道：“怎么了？”
“我们以后就这样住在一起吗？”
檀七七缓缓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棕色的羊毛毯从她肩膀上滑落，她随手拿过来盖在了膝盖上。
她笑了笑，“如果你有想做的事情了，可以随时离开啊。”
他们也不过只是互相相依为命流离失所的苦命人，如果小鹿有想要离开的理由，她也不可能会阻拦。
小鹿眨了眨眼睛，无辜的道：“我想要一直留在七七身边。”
檀七七想了想，有小鹿在身边，确实也没什么不好的。相反，更多的，是她在占他便宜。
如果没有小鹿，她绝对没有现在过得这么好。
檀七七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她笑笑，“如果以后你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的话。”
小鹿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垂下长长的睫毛：“那一言为定。我如果不走，七七以后不能赶我走。”
檀七七想，我怎么可能会赶你走？
就是怕他以后知道她到底惹了多么大的一个麻烦，受不了跑了也说不定。
＊
太阳温暖，檀七七一个人去沙滩上闲逛。
小鹿站在门口，看着女孩的身影在海岸边慢慢的走着，阳光金灿灿的照耀在她的头顶，她的身边就好像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整个人都是澄澈的。
他专注的凝神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了手机，给墨寒笙打电话。
那边响了几下，就被接了起来。
谁也没有第一个开口说话，只有淡淡的呼吸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小鹿凝眸望着檀七七的背影，不知名的，突然笑了一下。
“阿笙，你把她送给我吧。我保证好好对她。”
手机里，男人的声音阴沉沉的传了过来，像是千年寒潭下捞出来的一般：“你去死！“
小鹿在门口盘腿坐下，他靠在墙壁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大海，有海鸥一边鸣叫着一边从海面飞过，不远处的檀七七转过头来，看到了他，笑着伸手朝他打招呼。
小鹿莞尔一笑，也朝她挥了挥手。
“阿笙，我当年从我手里偷走了那么多东西，我现在找你要一样也无可厚非吧？”他声音听起来无辜极了，就连语调也拿捏的天真可爱，“把她让给我，我就不跟你计较当年那些事情。这笔买卖，作为商人，你也知道很划算吧？”
墨寒笙的声音隐隐有些不耐烦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只是听说你又找了一个女人，你过得这么好，我怎么看的顺眼？”他笑笑，“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这么爱不释手。我现在看了一下，觉得果然不错，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你把她送给我呗？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会替你好好抚养的，”说到这里，他低笑出声，“怎么样？是不是仁至义尽？”
墨寒笙的声音冰冷无比：“你还敢跟我提孩子？”
“不过是绝后而已，阿笙难道真的打算要孩子吗？”小鹿无辜的对着手机开口，“你这样的人，如果也能拥有孩子，那上天对我也太不公平了吧。”
“温嘉陆，”墨寒笙一字一句的对他道，“你敢对她动手，我扒了你的皮！”
“阿笙，都多大了。”他无动于衷，“不要跟小孩子一样，总是放狠话，这么多年了，你要如何向我报仇呢……”他低笑了起来，声音说不清的愉快轻松，像是在玩味他的愤怒一般，“就像五年前，你妻子一样……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办法为她报仇呢。”
“……”
墨寒笙的呼吸一下子静止了下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小鹿的声音里笑意更深，他温声细语，对着墨寒笙道：“你如果当年不背叛我，我也不会这样对你。你知道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最好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喜欢的东西，我向来都是让给你的啊。”
墨寒笙一句话也没说。
小鹿轻轻地叹了口气。
“……而你现在，却只想我死。”他语气里多了几分惆怅。
“因为你该死。”
“你这样说，可真是伤我的心。”
正说着，檀七七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见小鹿在打电话，好奇的问了一句：“小鹿，你在跟谁聊天？”
小鹿微微一愣，抬起头看到了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紧张，他迅速的挂了电话，敛下睫毛，再抬头，又是一副无邪的模样。
“没什么。我刚订了外卖。”小鹿站起来，对着她笑笑，“我有点想吃披萨了。你呢？”
檀七七走累了，被小鹿扶着在沙发上坐下。
她盘着腿坐下那里，绵密的头发垂落下来，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儿红扑扑的，眼睛明亮而清透。
像是某种天真无邪的小动物。
小鹿看着她，就觉得满心喜欢。
虽然是墨寒笙用过的女人，但是他也喜欢。
檀七七捏了捏自己的小腿肚。
孕期五个月，明显感觉自己小腿开始肿胀，走路也不大利索。
“我想找个时间去城里做一下孕检。”檀七七思考了一下，“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去好？”
小鹿歪了歪头，笑眯眯的道：“那过几天？最近好像是雨季，总是下雨，我们回来的时候下雨就不好了。”
檀七七也不着急，点了点头，然后又兴致勃勃的探过脑袋：“小鹿，你点了什么披萨？我想吃鳗鱼披萨。”
“你最近这么爱吃鱼，该不会怀的是美人鱼吧……”小鹿笑着拿出手机，“还没点呢，你看看，想吃什么？”
……
手机被掐断了。
墨寒笙阴着脸，在掐断的前一秒，听到了檀七七的声音。
小陆？
那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
她什么时候跟温嘉陆关系这么好了？
容谦看着他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对他道：“墨爷，那个人的手机定位已经定到了，在阿拉斯加。具体的地址，还需要一点时间查到。”
墨寒笙淡淡“嗯”了一声，对着容谦道：“准备一下，我们下午去阿拉斯加。”
容谦应了一声，看着墨寒笙的脸，然后对他道：“墨爷，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想讨教一下您。”
墨寒笙抬起头，清冷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嗯？”
“你如果喜欢季小姐，为什么不要那个孩子？”
容谦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也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倒并不是想要探查墨寒笙的私生活，只是真的有些好奇。
墨寒笙脸上的神情静默了片刻，然后才缓缓道：“因为我不能有后代。”
“……”容谦吃了一惊，抬起头看向他，墨寒笙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清冷，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形在地上投下阴影。
“走吧。”他声音平静，“这种小事，以后再跟你说。”
檀七七现在落在温嘉陆手里，不知道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但是显而易见，温嘉陆对檀七七起了兴趣。
那个人从来没有向他要过什么东西，这是唯一的推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