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的同时,伸手进包里将备用的那把随身携带的防身水果刀取出来,在两个男人瞠目结舌的时候刺进了自己的大腿。
疼痛,剧烈的疼痛将她整个恍惚的神经都刺激,恢复过来。
这时候她才看清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是小苏,目光迷离间盯着门口进来刺了自己一也恢复了理智的沈初心。
“小苏!”沈初心冲了进去,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那个眼珠子粘在她身上的男人,双手颤抖着扶起了小苏,几年里练就的平静眼里,现出惊天的愤怒和恨来。
畜生!这些畜生们!
他们都对这些女孩儿做了什么?!
沈初心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只知道单手挥着手里紧紧攥着的水果刀,也不知疯狂之下伤了多少人……
而她那样一副凶悍猩红了双眼,变得完全不似平时模样的样子,深深刻进了小苏的记忆里。
后来情况乱到了谁也无法制止的地步,那些被沈初心狂爆之后刺伤的男人都不依不饶地要报警,但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让他们报警?会所里经理和一个个面无表情身材魁梧的保安将事态控制了下来。而那个时候那些被人下了迷幻药,身不由己已经被一轮又一轮的男人糟蹋的女孩们,在清醒后,竟然都保持了沉默。
就连小苏都拉着沈初心微微的摇头,哀哀的求着她不要将事态再次闹大。
这种事,吃亏的总归是女人。
不管现在这样,还是报警之后闹上法院,清白再回不来,名誉一旦……这种事传出去的话,她们就彻底没法做人了。
沈初心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们一圈,正在想怎么让这事善了,怎么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这些女孩失去的尊严的时候,包厢的门被人大力踹开,门一下子飞到了里面还压倒三个男人。
昏暗的灯光之下,一个人影一闪避到一旁,后面有人脚步缓而慢的踱了进来。
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衬衫,打着银灰色的领带,金色的领夹闪着刺目的光芒。莫名的,包厢里刚才还在咒骂的声音和哭泣的声音静止下来。
沈初心在看清那张惊艳了所有人,不论男女的脸的时候,就垂下眼来,别开了脸。
她这辈子乃至下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就这么忽然间像多年前一样,只要她遇到事就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抬一抬手,打一个眼色,就有无数的人将她的事处理得干干净净,甚至是连一丝半点儿的后患都不会留下来。
盛睿禾直直地往那明显不想看见他的人漫步过去,时间仿佛停滞,他觉得那几米的距离就像要用尽他一生的力气也达不到一样。
那样的认知,让他的心里浮现了不甘和愤怒。
盛睿禾伸出的手臂被沈初心勾着一丝嘲讽的笑意轻易的躲了开来,她大腿上还流着血,可她好像没有知觉一样。微微仰起脸,拿一种近乎恶毒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盛先生,难道非要让我时刻提醒你吗?我们之间,还剩下了五条命的债没算。”
仿佛只要这样说,她就能将心底的恨加深几分。
成功地看见他那曾经波澜不惊的眸底闪过的一抹惊痛之色,沈初心竟然觉得心里奇异的痛快。
小苏离他们最近,此时还没有从盛睿禾令人惊叹的相貌上回神,手一痛,她低头看去,是沈初心紧紧的捉住了她的手。
又恢复了她以往的平静淡然,对她说:“小苏,我们回去吧。”
小苏张嘴,欲说什么,话就被别人抢了过去。
“回去?回哪儿去?老子身上的伤你不给个说法,今晚就哪里也别想去!”一个男人瘸着脚往沈初心走了两步,手臂一伸就要拧她胳臂,但没有能如他的意。
谁也没有看清门口刚才那个人影是怎么闪过来的,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整个包厢里已经响起了男人惨痛的尖叫声。
一条胳臂生生的断在了包厢里的地毯上,最让人吓得脸色都白了的,是那条胳臂还在无意识的抽搐着,血流了一滩,血腥味弥漫。
场面叫人怵目惊心到了极点!
而做了这一切的人,竟还是面无表情,只拿那寒霜一样的目光扫了包厢里所有人一眼,声音里没有任何的起伏地说:“现在,可以带她走了吗?”
连经理这样司空见惯了场面的人都脸色难看地没有开口说什么,更何况其他人。
沈初心却没有躲开盛睿禾又一次伸过来的双臂,他将她打横抱起,神情微微一变,冰山般的面色柔和些许,说了第一句话:“处理好。”
话当然是对跟在他身边刚才出手的人。
迷漫的血气味下,她隐约闻到了某种不属于这里的气味,但转瞬就摇头不去想其他。
沈初心挣扎着要跳下来,又听见了他今晚的第二句话,却是对他们旁边的小苏说的:“你知道我能做的不仅是这些。”她看得分明,他的眉宇间隐忍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厉色。
盛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于他在乎的不惜一切对她好,对于其他……不过是尘埃般的存在,一个眼色一个神情都是冰冷无情。
小苏打了个冷战,落下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脚步,忽然不敢再跟上去了。
城北盛先生,那样一个对于平凡人来讲传说中的人物,那晚温柔抱着一个面色狰狞的女人走出了多少女孩恶梦之地。
他们去的地方是沈初心并不熟悉的公寓楼。
哪怕没有去确定,她也知道,那空荡而安静的整幢公寓里,只顶层住了一户户主。
而那个人,无疑就是这位几年不见更加变态的盛先生。
盛睿禾将她放在书房里的那张超大的书桌上,转身右脚僵硬而缓慢地挪去取了急救箱,然后返回来,竟然真的没有送她去医院的打算。也没有打电话让医生过来的意思,伸手去准备脱沈初心的裤子时,他才僵了一瞬。
抬眼间,不出所料的,沈初心正以一副讥诮的神情盯着他的手。
书房里短暂的,似连空气都凝固。
盛睿禾垂眸间,声音里清冷又透出几分轻柔的说:“要尽快处理,容易感染。”他凝眸盯着那血流缓慢的浅色的仔裤,俊逸的眉拧了拧,明明是个那样怕疼痛的女孩儿……经年之后,已经变得麻木至此了吗?
到底要多大的伤痛才能将一个娇公主改变成这样,他连想都不敢去多想一下,心已经疼得连呼吸都滞停一样。
沈初心见他连抬头看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心里又划过一股报复后的痛快,如果自己伤了能让他这么难受,那么——
可她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不是抛弃她的父母,不是与她前后只差五分钟出生的弟弟,而是……这个从小将她捧在手心,又亲手将她打入地狱之后的男人。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让她无所遁形,彻底将自己真实的一面曝露于他的眼前。
“如果不好好处理,上班怎么办?请假吗?”
时隔七年,他们之间仿佛隔得并不止几条人命的距离。
所以当他处理好了她腿上的伤的时候,明明已经看见了他额头上冒出来的强忍着也无法抑制住的细汗,她仍是觉得解气般的快意。
盛睿禾没有亲自送她回去,他只是强势而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了车里,伫立在公寓楼下看着车子离开。
而他的笔直的背,在车子转到他看不见的转弯时,那条克制着剧痛的右腿一颤——
“盛先生!”那个寡言少语的保镖及时伸出手挂住了摇摇欲坠险些倒下的身影。
垂着眸光的人,保镖在灯光下看得真切,整张脸因为强忍着剧痛而惨白一片。额头汗如雨下,可想而知,刚才他是忍着多大的剧痛从医院跑又一次不听医生嘱咐而一天内私自跑出来再次。
“我送您回医院。”
没有听到想听的回答,保镖抬头间才发觉,手里扶住的男人早已陷入了昏迷。
……
沈初心带着伤,也不敢在家多待片刻。拿了些换洗的衣服,站在门口在橘黄色的灯下目光柔和的看了会儿睡梦中还在微微皱着小鼻子的儿子,然后才转身离开。
离开前在门口的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
等打了车回到城市中心的欧式别墅区时,抬着还有些痛,但已经是她现在早已可以忍受的范围的腿。进去小区的时候碰见几个邻居起来晨练,微笑着打了招呼,脚步不停的往里面的那幢楼走进去。
在才上台阶的时候,就不期然的又听到了一道声音:“呀,小沈你可过来了,昨晚我后来找不到你,担心的一整晚没睡好。”陆金海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站在台阶下,手里牵着那条高大异常的藏獒,脸上笑眯眯的说。
沈初心心里冷笑了下,面上也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陆先生早啊,昨晚真是多谢您了。我找到小苏就直接回家了。”
只要没撕破脸,大家都还是和睦友好的邻居。
门从里面被打开,沈初心转身一看,是脸色憔悴非常的小苏,看也不看后面的陆先生,拉了沈初心进门,大力的把门关上。
隔开了那张让沈初心万般恶心作呕的嘴脸,两个人站在了玄关处,互相沉默着。
小苏的眼睛红红的,可见昨晚从会所回来一直没有睡觉,是啊,遇到那样的事,一个女孩子还怎么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