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是直觉,沈小姐会不会觉得我为人轻浮?”陈文霍的神情间显满了真诚,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路上行人匆匆而过,不远处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变幻莫测,宽阔的马路绿化带将另一边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掩去。
沈初心落落大方间笑容有几分意味深长,“陈医生觉得呢?”说完不等他再接话,眼角余光穿过绿化带收了回来,径直打开陈医生的车坐了进去。
车窗缓缓降下,她的笑容在这样的阳光下竟那样明媚,“陈医生不想送我了?”
“怎么会?”陈文霍同手同脚几步上了车子,坐了进去,耳朵都红了个透。
这边车子扬长而去,另一边的黑色宾利里前面的司机微微侧了侧脸恭敬地问后面的人,“盛先生,要跟上去吗?”
后座上一直在闭目养神的男人终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眸,没有任何情绪波澜的脸上清冷莫名,“嗯。”
司机收到这样的命令,发动了车子开过路口打了左转向远远的跟了上去。
车程实在太短,陈文霍似还没从刚才那明媚动人的笑容里回神,沈初心就已经说:“到了,多谢陈医生了。”她下了车,在陈文霍准备下车时语速缓缓语气却十分坚定的道,“陈先生,电话就算了,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问题,连大脑也没有经过一样。
沈初心站在车外,踩着几公分的高跟鞋,无形中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般。
她垂着眸光盯着陈医生的眼睛,脸上笑意淡淡地。
似乎这个问题把她也问住了,她凝眉考虑了几秒笑容绽放得更浓,弯下腰双手撑在膝上视线与车内坐着的人对上,“如果一定要问个原因的话,陈医生就当我有严重的洁癖好了。”
说完这话,再不等车里的人变化怎样大的脸想要出来反驳或者是辩解什么的机会,踩着高跟鞋进了小区。
留下后面的人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手指握紧了方向盘,唇角勾起一丝与他形象气质完全不相符的邪恶的笑。
好像,不是个无趣的女人呢!
沈初心才进小区里,没走几步就遇到了正牵着那头凶悍藏獒散步的陆先生,一看见她,就热情温文地笑了起来,“小沈啊,出去了?男朋友送你回来的啊?”
“陆先生。”沈初心实在不能理所当然认为这只是偶遇,一次两次可能,几乎只要她出去回来就能碰到,这要还是偶遇——这陆先生未免就要吐血三升了。
所以她近乎于冷淡地打了声招呼就往老太太的别墅走,并没有多和他闲聊半句的意思。
但这位陆先生实在是个耐心极好的人,竟然半分尴尬全无的跟了上来,还与她并肩走在一起,问题也是一个接一个,哪怕她不回答他也不会停下。一直跟她到了老太太的楼下,小苏在阳台上正收上午她洗干净的衣服,见她回来,旁边还纠缠着一人一獒,喊了声:“沈姐姐!”
匆匆往楼下跑,下来给她开门。
陆先生眼看着她将冷淡进行到底,也没有继续跟的意思,有些讪讪地笑了笑指着不远处自己的房子说:“小沈啊,有空过来走动走动啊!我们家杰克挺喜欢你的呢!”
他的杰克,指的就是那条一直在他脚边的藏獒,正抬头凶神恶煞地瞪着眼睛看沈初心,仿佛在替它主人鸣不平,还呲了呲牙。
小苏从里面打开了门,半分面子不给陆先生,全当没看见他一样,笑着把沈初心一把拉了进去。
算是解救了沈初心一回。
门被她大力的甩上,小苏才厌恶地唾了门外一口,说:“沈姐姐,这种老色鬼,你就应该打电话报警告他性骚扰!”曾几何时文静得连笑都是腼腆地会脸红的女孩儿,此刻讲起脏话来,脸色都不变。只有愤然。
沈初心把鞋子换过,冲她笑了笑,“这种人不理他,慢慢就好了。”真要打电话报警,反过来倒打一耙咬你一口的事,这种人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一方面为自己省事,另一方面她也不想让老太太在这个别墅区里住得不安生。
才换好鞋子往楼上去,舅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开口就问她什么时候带陈医生到家里来。沈初心轻轻笑了下,“舅妈,我和陈医生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初心,你不要又这么犯轴,那个谁我也就不多说你什么了。可是陈医生的条件那么好,别说是a市,就放眼国内也难寻……”舅妈苦口婆心地劝她。
其实要说起来沈初心和舅妈郑欣宜差不了几岁,可舅妈却把她还当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看人只看外表的大小姐。但经历了七年前那一场变故,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住在有人专门为她打造的城堡里的公主了。
“我还有事,先挂了。”沈初心挂了电话就开始擦家具,旋转楼梯扶手拿半干的抹布仔细地擦不放过一星半点儿的尘。
沈初心烦躁的时候做事容易平静下来,所以她也不知道小苏就一直跟在她背后,默默地看着她做这些最平凡的事。可她的侧影看起来却给人一种宁静的美好,莫名让人觉得舒服。
沈初心把整个旋转楼梯擦完的时候楼下的英国大摆钟正好敲了两声,原来已经两点了。
老太太习惯性这个时候起来,她转身要下楼去厨房里烧水煮咖啡,这才看见小苏就站在那儿,正看着她若有所思。
“下午没课吗?”小苏前几天请假,回来后白天也不再急着回学校,但沈初心记得她下午应该有课的。
“沈姐姐,我听姑奶奶说你有个儿子。”小苏刚才在想心思,一时没听清她前面的话,兀自开口看着她冒出细汗的脸问。
“嗯,叫晨晨,老太太回来的时候在飞机上见过一回。”沈初心边往厨房里走过去,边笑着告诉她,“很皮的,还摔了老太太一本书呢!”
想到从法国回来时飞机发出的一幕,沈初心不由就笑起来,觉得今天遇到的那些糟心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法语那么好,为什么要当看护?”小苏也走进来,看着沈初心研磨咖啡豆,她取了壶去接水,顺便烧上。通过那晚和最近,她感觉沈初心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长得漂亮不说,法语那么好学历应该也不差,可却专门做起了很多人最不屑的保姆。
看护、护工这些词听上去还好,可国人的眼里,那就是个侍候病人的保姆。还不说那晚出现的男人——深不可测的能力与他对沈初心的迁就和异样的温柔。
还有那晚的事,会馆原本是个有背景的人开的,出了那样的事打点几次就过去了。以前也不是没出过这样的事件,但最近学校里传得厉害,那家会馆被封还被告到了法院,背景很深却一再被牵扯出来不少的人……这事虽然小苏不想去多打听,但本市新闻和电台几乎哪里都能听到一些。还不说科技时代,手机微信朋友圈……各种渠道将那家会馆往死里弄。
也有人说是那会馆的人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真正有背景的人。
但小苏在学校里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把她骗进会馆的学长,隐隐中,她觉得这件事其实没各种媒体和网友猜测的那么复杂,只不过是因为里面被她扯进来一个沈初心。
“我一没学历二没关系,只法语讲得比没出过国的人强一些,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沈初心已经研磨好了咖啡豆,水也正好烧开,她脸上一直带着几分淡然的笑,语气间几分洒脱几分看透了现实的冷静。
“再说,小苏,你是不是也觉得看护这个工作很掉身价?不够体面?”沈初心动作缓而从容,煮咖啡的动作间顺便将流理台的卫生也清理好,做这些事的时候可谓是得心应手熟练非常。
这问题让小苏一楞,脱口而出地说道:“难道不是吗?沈姐姐是我见过最漂亮最年轻最有学问的看护。”
沈初心端好了咖啡壶出了厨房往楼上走,笑着摇头,“那是你见过的看护只我一个。”国内大家大概是见多了中年大妈级别的,可在国外的时候,比自己又漂亮又年轻的女孩子因为各种缘由干什么的都有。
看护?都算不错的工作了。
“没什么问题的话,早些回去上课吧。”沈初心回头对后面又跟着她往上走的小苏说。
小苏脚步一停,张嘴还欲问什么,沈初心却已经到了二楼往老太太的房间推门进去了。
按照平常的习惯,老太太喝过咖啡要从床上挪到阳台处的美人榻上去晒晒太阳,沈初心总是默默地扶她过去,今天才一走近就闻到一股味道,她正不着痕迹地垂了眼说:“上午的时候就觉得这套颜色不怎么适合现在的季节,您先到浴室里待会儿,我把东西重新换一遍。”
老太太微一犹豫之后才点头,由着她扶自己进了浴室,沈初心并不往她身上看,一直垂着目光似在想着什么事情的模样。
安静地把一套衣服放在了浴室的门口,沈初心动作熟练地去找了另一套颜色淡雅地床上用品来换。
她换完之后里面的老太太也换完了衣服,开了门叫她:“小沈。”
沈初心把换下来的东西团成一团,踢到了门外才走到了浴室里去把老太太扶了出来,没有多嘴问什么也不多提刚才的事。
老太太换下来的衣服她直接在浴室里用袋子装好,出来的时候对已经侧着身子翻看法文小说看的人眼也不抬的说:“那衣服最近穿着感觉宽松了许多,我去扔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