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不敢确定,自己要的东西陈文霍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弄到手没有。
靳嘉驹做的东西——可真是不负黑暗料理这个词,就连沈初心吃过了这世界上最难以下咽的东西,都不得不拧着眉一口一口地艰难下咽,倒是一开始就各种嫌弃鄙夷他厨艺的盛睿禾,吃得面不改色。
靳嘉驹在他们下楼的时候正好换了衣服出来,也要离开的样子,得意非凡地冲他们挑眉一笑:“怎么样?包君满意吧?打着灯笼也难找的美食吧?”
沈初心抿着唇不置而否地笑了笑。
看见他手里转着玩的车钥匙问,“靳大哥现在也在公司上班吗?”
“我?算吧。”靳嘉驹是赶时间要去医院看一下晨晨,辛然昨晚打给他电话告诉他自己最近有些事要处理,让他多过去陪晨晨。
沈初心便没有多问,装模作样想抬腕看一下时间,才发觉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可看的,正垂了眼眸别开脸的时候,旁边一只手机递了过来。
沈初心没有接,笑着说:“我只是看下时间。”
“要回家让姚珞送你。”盛睿禾眼角余光微微扫向那边正有些急着离开的靳嘉驹。
“好。”沈初心瞥了一眼他手机上的时间,下午两点四十,今天这顿午餐已经打破了他平时中午连办公楼都不出的原则。
姚珞送了沈初心回半山别墅,而盛睿禾在上车的时候,靳嘉驹打了他电话。
“你们的事什么时候能搞定,医院那边也不是长久之计,已经十天了。再这么下去,我觉得也瞒不住,你觉得她为什么今天非来我这儿吃饭?”靳嘉驹问。
盛睿禾沉默了片刻才问他:“你不是说那个女人很可靠?牛皮吹过了,现在又说这种话。”只是,他也考虑过,暂时还是想不到合适的安排那个孩子的地方。
起码靳嘉驹对辛然并没有言过其实,a城,她确实有些能力能藏一个人。
如果是送到国外去——换成以前的沈初心,他有自信能说服她,可是现在的沈初心,他不觉得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和重量能比得上那个野种。
一想到这儿,盛睿禾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无法言喻的阴寒气息。
“你先看着就是。”
“疯子,我特么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杀父之仇啊还是夺妻之恨啊,我现在每天连公司都没时间去,医院饭店两头跑,我家老头儿中午前还打电话警告我,再这么下去年底换我去南非开矿去,你不能这么坑我啊……最多两天啊,就两天,多了我真的不管了。”靳嘉驹对自家老头儿的说一不二的固执还是有些头疼的。
盛睿禾却冷笑了一声说:“那看看你股票两天后还能有现在的涨势再说吧!”夺妻之恨,真要欠了他那样的债,他保证不管是谁都让他后悔有过这样的想法。
他的眼里极快的划过一道阴森至极的光芒:陈文霍。
冷酷又无情地挂掉了电话。
……
沈初心回了半山别墅的时候姚珞就离开,而周叔拎着她上午买的成果,大袋子小袋子的拎得开心,边上楼边问:“小姐,喜欢的东西都买了吗?小姚没有不识眼色吧?中午你和少爷吃了什么,晚餐要不要我去订个地方,或者让家里这些人都放个假……”
他好像以为沈初心和盛睿禾吃一顿午餐,逛一上午街,沈初心买了一堆的衣服,就会像七年前那个女孩儿一样,高兴得把什么事儿都抛诸脑后去。
“周叔,我最近很少出去,有些累了,东西放沙发上,我待会儿自己收拾,你先去忙吧。”进了卧室后,沈初心边往浴室里走边对正兴致很好的周叔说。八壹中文網
周叔一下子仿佛回神,脸上的笑容凝了几凝之后,才又笑着说:“小姐,那你先泡个澡休息一会儿,我待会儿再上来,衣服放着让她们收拾就好。你好好休息,再想想晚餐吃什么就是。”
沈初心回头冲他笑了笑,看了一眼门口,周叔这才有些意兴阑珊地离开。
等他出去了,沈初心拎着包进了浴室,锁了门之后靠在门上一分钟之后才过去拧开了水喉,然后取出了包里的那个小包来。
不是她的错觉,陈文霍有的是关系一天的时间帮她办好这两件事。
看着那份亲子鉴定报告里结果写着:“百分之九十九点七的父子关系”之后,不知怎么觉得有些鼻子泛酸,是什么时候,他们之间需要这种东西来证明彼此的话真实度的?
而另一张字条上的内容是陈文霍手写的一行字:复兴医院里根本没有卓梦瑶七年前的流产报告原件。
沈初心看着那行字,忽然间笑意从眼底徐徐绽放开来,蔓延至唇角的时候又一寸一寸的冷凝下去。
卓梦瑶和姚靖雅之间,还有那个助理姚珞之间,毫不疑问地他们一定在努力瞒着什么事。
只要找到卓梦瑶手里那份报告的原件,她就能知道,为什么盛睿禾为毫不怀疑晨晨的身世之谜了。
剩下的事,她会慢慢在和晨晨团聚之后,再一一来解开。
一定,镜子里,那张微微含着几分冷笑的脸又缓缓地换成了温柔的笑,眼里眸光坚定异常。
周叔想法过多,但并未成型。
下午的时候,盛睿禾让助理打了电话给周叔,告诉他自己今晚有事要加班,可能晚上不会回来了,并让他照顾好沈初心。
其他交待没有。
沈初心点了简单的两个素菜,又让周叔做了粥,晚饭的时候是他们一起吃的,周叔总是唉声叹气目光总带着幼稚如孩子般的期待总往门外看。
沈初心当然知道他在期待什么,盛睿禾会突然间忙完回来。
可是他们都再清楚不过,如果盛睿禾说加班,那整个公司的人都不会回家,何况是他这只工作起来都废寝忘食的工作狂魔?
那晚他没有回来,而第二天,第三天他却连电话也不再打了。
沈初心知道周叔在私下的时候,打了不少的电话去公司,但结果肯定是不如他意,所以周叔那种忧心忡忡的神情几乎让谁都无法忽视。
直到第五天的时候,周叔彻底着急起来,早餐后沈初心上楼他便拿自己手机打电话去公司,助理姚珞不知是怎么应付他的,周叔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朝电话里吼:“你告诉少爷,让他打个电话给我!初心小姐每天一个人在家,他连个电话也不打,让她怎么想?初心小姐嘴上不说,但这几天连笑都没有了,饭也吃得那么少,失眠了整整两个晚上,少爷他非要等到初心小姐病倒了才会回来吗!”
那声音带着不小的火气。
沈初心下楼想倒水喝的时候,听得一字不落。
于是转身返回了房间。
她吃的少,不想笑,失眠,不过是因为太想晨晨了。这是他们母子几年来分开最久的一次,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耳边就好像能听到他可怜兮兮地,又含着莫大委屈的声音不停的唤:“妈咪,妈咪,妈咪……宝贝好想妈咪。”
而且盛睿禾把她关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半山别墅里,她无法查出卓梦瑶和姚靖雅之间隐藏的事。
好在这样的日子,终于在姚靖雅和卓梦瑶自动找上门来的时候,结束。
初秋,阴雨绵绵。
沈初心早上还双手环着双膝坐在宽宽的窗台上看着外面这样的天气,下午雨渐大的时候,别墅外雨声敲击雨花石发出的声音里隐隐传来了车声,打破了别墅里几日的安宁。
车里下来两个黑衣保镖,然后撑着偌大的黑色的伞,两边同时又下来两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
细雨濛濛间,沈初心从窗帘往外看去,看到那两个伞下的女人抬头往三楼看了一眼的时候,心里莫名扬起了笑。
周叔在楼下不知和她们说了些什么,一直没有人上楼来,但就在沈初心以为周叔会把人赶走的时候,走廊里有高跟鞋细微的声音一响,渐近了她的卧室门外。
敲门声才响,门便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
进来的是一身宝石蓝天鹅绒绣花长旗袍的姚靖雅,有些日子不见,但她那气质雍容高贵间,仍是让人猜不出她实际年龄的美貌。
“姚姨。”沈初心就坐在床脚的塌上,手里拿着一本法文原著,看见门外不请自入来者不善的人,似乎半点儿的意外也没有,脸上还扬着几分莫名的笑意。
“沈初心。”姚靖雅走了进来,趾高气扬非常不屑而又厌恶地看着坐在那儿还冲自己笑得半点儿羞耻都没有的沈初心,温婉如水的嗓音里说出了世间最恶毒的话:“我以前觉得你起码还有些廉耻之心,有点儿自尊和骄傲,现在一看,你竟然是我见过最低贱不要脸的女人。”
沈初心从她刚才下车的时候远远隔着雨幕都感觉到了她的敌意,胸腔里一阵容气血翻涌,大脑却在无比冷静的运转着。
好像是盛睿禾把她们逼急了,才会在他几天不归的时候突然以为抓住了机会,而出现在这里。
那么她们是吃准了盛睿禾不在,便可以轻易羞辱欺负她?
啪地一声,将她手里厚重的书一合,姚靖雅站在她面前两米的位置分文未动,好像是带着莫大的底气才找来的,沈初心站了起来,往她走了过去,身高的差距,让她看姚靖雅的时候要微垂目光。
“姚姨,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太奢侈了。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吗?再说,我住在盛睿禾家,就是没有廉耻最低贱不要脸的女人?那你们费尽心机整整七年想做又做不到,不也是这样的事,那么你和卓梦瑶又是什么人呢?”手里捧着那本这几天拿来打发时间的厚厚的小说,沈初心的脸上勾着几分轻笑,说完这些果不期然就见姚靖雅的脸色都阴冷了下来。
自尊和骄傲在这些谎言和误会里,又算得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