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妈咪没事。”沈初心全身连一丝的力气都没有地伸出手臂将他小小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冰凉到如结了冰霜一样。
宝贝,我们要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
晚饭吃得气氛很压抑沉闷,周叔给晨晨夹了好多他平时最喜欢的菜,可是他几乎看着对面脸色苍白到吓人沈初心,只吃了一口就一直盯着她看。
盛睿禾伸出了手握住了她异常冰凉的手,她僵硬着身体,连脸都扭不过去,就那么盯着他桌下握着她手的手,不知在想什么。
“我陪你去医院。”
沈初心竟然没有拒绝,她想:或许,医生会告诉她,沈初心你生病了,出现了臆想和幻觉也说不定。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当一个病人留在他的身边,由着他温柔的呵护照顾着,再也不用离开他的身边,也不用让晨晨这么小,在刚知道自己爸爸是谁的时候,就又一次不得已而离开。
她太安静了,晨晨抬头看着她,想站起来陪着她一起。
被盛睿禾一眼看了过去,他面色缓缓地柔和了几分道:“晨晨乖乖在家吃饭,我陪你妈妈就好了。”
晨晨往沈初心看过去,见他妈妈垂着脸,连目光都没有往他看过来。
心里难过的不行,却也只能乖巧地点头,“嗯。”
周叔去让司机准备了车,盛睿禾半拥着安静极了的沈初心往外走了出去,晨晨探着小脑袋在餐厅的门口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周叔回来的时候,他仰起小脸,泪汪汪地问:“周爷爷,我妈咪她会没事的对吗?”
周叔看着他懂事又乖巧的样子,心疼不已地摸着他的头点头说:“会的,初心小姐不会有事的。”
那样的事,谁都不敢去想象一下。
沈初心七年前离开的时候,那时候有老太太在,盛睿禾都疯成了那个模样,如今周叔在心底深处叹息。
不能想,也不敢多想,沈初心如果再一次有什么事的话,盛家父子会不会血腥相见都未可知。
不,不是未知,而是绝对会。
周叔的脸都沉了下去,只希望,子衿小姐和盈君小姐在天堂保佑不要让初心小姐再有什么事了。
可是,到底盛铭安对她说了些什么呢?
沈初心一路被盛睿禾轻轻的搂着肩,就靠着他的肩,一双眼睛安静得连一丝的波动都没有,车窗外的景致连半点儿都没有留在她的眼里。
到了医院后,司机去安排好了一切,他们一直从地下车库坐了电梯上去。
自有专家在等着。
只是,一系列的检查后,医生很平静地看着他们说:“初心小姐只是有些睡眠不足引起的精神脆弱,没有什么事。”
这样的决断,无疑将沈初心最后一丝升起的希望都破灭了。
她有些不相信的盯着医生问:“医生,你好好看看,我真的没事吗?我……”她话音只一顿,就咬牙偏开了脸不接触盛睿禾的目光,对医生说:“我产后抑郁症很严重,可是我很久没有吃过药了。”
医生一听她这么说,更为慎重的又给她检查了一遍,后就对自己的决断也有了些许的怀疑,垂着脸自语道:“不可能啊,明明看不出来……”
盛睿禾的手一直紧紧攥着她冰冷异常的手,在听到产后抑郁症的时候,心痛到一度恨不得死去。
可是,还是撑了下来,曾经不可追,未来只在他自己手中。
他会拼尽一切守护着她。
……
从医院回去之后厨房又准备了夜宵,但沈初心摇头,“我不饿。”
盛睿禾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的时候,眼眸里有着无限的温柔和惊痛说:“初初,多少吃一点儿,你今天没吃东西。”而且时不时就会爬在卫生间里吐得一塌糊涂。
有几个女佣不知情,还以为她是怀孕了。
就连周叔开始的时候都有些惊喜得直往她的肚子上盯着,唯有盛睿禾自己再清楚不过,不是。
……
晨晨乖巧地自己洗了澡出来,就穿着一套格子的睡衣钻进了被窝里。
那时候沈初心就抱着双膝坐在窗台上,望着那没有一丝光的天际,怔怔发神,直到留意到了身后的小脑袋一直在盯着她看,才回了神。
惊了一身的冷汗出来。
晨晨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她的身旁不远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就那样看着她,偏了的脸上露出几分委屈和担忧来。
“晨晨?你怎么不去睡觉?”她以为他洗了澡后就已经自己去睡了。
晨晨见她开口问自己,这才往她走了过去,仰起了小脸儿来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带着的忧伤问:“妈咪,你是不是在不喜欢宝贝了?所以……”他的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
所以才会看到他的时候就跑到了卫生间去吐得天昏地暗。
沈初心的眼睛和心尖儿都涩涩苦得难以形容,伸出了手臂将他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就是流不出一滴眼泪来,声音轻而柔地说:“宝贝,妈咪没有不喜欢你。”只是,那样的真相太过残忍到让妈咪难以置信无法承受。
医生都说她没生病,那这个再残酷的真相她都得面对了。
抬起了头,双手撑着他小小的肩头,沈初心看着自己多年引为了傲的儿子,心头止不住的又苦又痛,却不得已地做了唯一的决定。
盛铭安把真相告诉她便什么也没有说,其实是他太了解她了,如果连这个真相都不能让她主动离开盛睿禾,那么他又会有怎样的动作呢?
“今晚晨晨去他的卧室睡好不好?明天妈咪送你去上学。”
晨晨有些犹豫,可是一听她这个承诺,一下子黯淡了一整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里面的光彩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
“嗯。”晨晨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又转过了身子来,看着还坐在窗台上的妈妈小声的问:“晨晨可以抱自己的枕头过去吗?”
沈初心的眼眶都红了,却还是流不出来一滴泪,连很多小习惯都随了他。
盛睿禾曾经的时候不管去哪都翻来覆去睡不着,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也不说,后来是周叔偷偷地告诉她:“少爷恋自己的床和枕头。”没有了那习惯的东西,他就会失眠。
所以后来她跟着他去过很多地方玩,都会偷偷地替他将半山别墅的枕头塞进行礼箱。
直到后来,盛睿禾已经改掉了这个毛病时,她才惊觉男人有时对自己多狠。
连一点儿的毛病和习惯都不会迁就自己。
又如那么厌恶吃蛋黄,可是他几乎每天都在吃,克服着让他最难以忍受的很多东西。
她怔怔出神的功夫,晨晨就那样站在门口看着她,沈初心猛然间回神的时候才冲他牵强地笑了笑:“可以。”
晨晨高兴起来,连眼睛都弯了弯,蹬蹬蹬地跑到了床边,抱了自己的枕头然后对她笑得开心地往盛睿禾的卧室去了。
门外有敲门声响了响。
没有人应,等了一会儿却有声音从楼梯处响了起来:“你在外面做什么?”
应该是从书房下楼的盛睿禾。
晨晨脆生生地又带着一丝的怯意的问:“我今晚能和你睡吗?”
沈初心觉得世界都是安宁而静谧的。
过了几分钟后,才有脚步声响起,那一高一低一重一轻的动静是他的假肢与自己的脚发出的声音。
她靠在门上,耳朵贴着门听着外面的所有一切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感受的。
“妈咪让你过来的吗?”
晨晨大概是点头了,没有声音。
“呀!”一声稚嫩的声音一响的时候,沈初心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晨晨的开心与雀跃,肯定是被他举了起来,抛了一下。
小孩子都喜欢大人陪他们那样玩。
咯咯的笑声洒入了她的心田,沈初心靠着门,缓缓地滑坐在了地毯上,门外有脚步过来,盛睿禾的声音里带着对她一如既往的温柔:“初初,今晚让晨晨和我一起睡,你好好休息,不想胡思乱想。”
晨晨很乖巧地也接了一句:“妈咪,你明天要送我去上学的,好好睡觉哦!”
沈初心轻笑了声,喉间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再次的失声了。
她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早早的起床下楼准备早餐,等她准备到一半的时候,楼梯处一个人影伫立在那儿盯着她良久。
沈初心很久过后才发觉,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就看见了正倚着扶梯而立静静地看着她的盛睿禾。
她冲他扬起明媚的一笑,晨曦的光辉从窗外洒了进来,可是却不及她眼里的一分光与明亮。
让他久久怔在那儿,说不出话来,也无法走过去。
全是他们父子俩喜欢的食物,没有蛋黄的世界,简直可以称为完美无缺。
盛睿禾一直垂着眼睑埋头优雅地吃着食物,那是他看着她亲手娴熟做出来的早餐,那是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她的另一面。七年来,她学会了太多的东西,而他,错过了她最美好的时光。
沈初心看着周叔将一顿早餐都吃到了热泪盈眶,不由冲他笑了笑,那样恬静地笑容让周叔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明艳动人的小女孩儿,已经长大了。
再也回不去曾经的张扬。
既然沈初心要去送晨晨上学,盛睿禾上班从不晚到的原则也可以轻易为他们母子而改变。
周叔去准备了车,谈亮开车送他们一家三口去学校。
晨晨一路上别提多开心多兴奋了,眼睛亮得让人都无法去看外面任何的景色,只愿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成长也是甘心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