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
慕容宛白好不容易从比黄莲还苦的药水中缓过神来,便看到坐在桌子边上想得出神的沈玄柔,于是开口喊道:
“怎么了?是我的病还有什么难治的地方吗?”
“哦......不是不是。”沈玄柔这才回过神来。
刚刚怎么突然想到程逸之去啦。
她在桌子上,利用药箱中草纸,将磨好的药粉挨个分装在各个草纸之中,然后折叠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包装药品,有些不太灵活,包装得也歪七八糟的。
不过只要把药粉装好就行了。
“宛白,这是你之后要吃的药,每天饭后半个时辰,就拿一包出来吃掉。等到吃完了我给你的这些药,病就能全好啦。”
沈玄柔举起一包药,对着床上的慕容宛白吩咐着。
这不难,她应该能明白。
慕容宛白有些疑惑的看着那包药,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里面能装草药吗?
“那里面,是草药?”她问道。
沈玄柔愣了愣,看着手中的药包,有些好笑。
的确,这边的人包的药材,以草药为主,每一包至少都有一个碗那么大。
可这么手掌小的一包药,当然没法放下各种草了。
沈玄柔笑着摇摇头:“不是的啦,这里面是磨成粉的草药。你吃的时候呢,可以兑在水里喝掉,也可以一口倒在嘴里,然后配合着水喝下。都可以的。”
方法还是要教的,不然万一慕容宛白不知道怎么吃就不好了。
“好吧......”慕容宛白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奇怪吃药的方法,但是沈大夫的医术高明,她说什么,自己便听什么就是了。
“多谢你,沈大夫。”
一想到终于要真正摆脱掉肚子的恶心东西,慕容宛白轻松了许多,这根扎在心上的刺,总算是可以拔掉了。
沈玄柔继续包着剩下的药,没有看她,随性的回答道:“嗨,没事,我收钱治病,不用这么客气。”
慕容宛白终于发出了近几天来的第一次笑容。
“沈大夫,还挺会开玩笑的。”慕容宛白以为这么医术高明的大夫,应该是个不苟言笑十分正经的人,没想到她是个性格随性活泼的人。
但随后,她又皱着眉头,向沈玄柔请求道:“还请沈大夫,不要将我的病情告诉我的爹娘和兄长......我不想他们知道这些事......可以吗?”
沈玄柔装药的手一顿,不过只是瞬间,她又恢复了打包的动作。
“当然,我进房间之前就答应过你了,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是大夫和病人之间的事情。我呢,也很有职业操守的,对病人的病情绝不多嘴。”
慕容宛白这才放下心来,又安心的躺回床上。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直到沈玄柔打包完最后一包草药。
她又问道:“你不打算告诉孩子的父亲吗?你为了他承受了这么多。”
就算是渣男,也得知道这个女子因为他而受到了多大的痛苦吧。
要是这个渣男全然置身事外,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白白便宜他了吗?
可沈玄柔没想到,这话一问,房间里是令人窒息的安静。
差点就连慕容宛白微弱的呼吸都听不见了。
沈玄柔有些奇怪的站起身,走到了床边,出声道:“宛白?”
可她一走近,只看到了慕容宛白沉默的哭泣的脸。
与之前歇斯底里疯狂的哭泣不同,慕容宛白的脸上尽是绝望。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吗?”
沈玄柔感到有些奇怪,难道让男方知道这件事不是应该的吗?
沈玄柔闭上眼,任由眼泪从她的脸颊划过滴落在枕边。
她轻微的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什么?!
沈玄柔原本还带着笑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只觉得自己身体中的血液顷刻间凝住,浑身冰冷,眼底一片阴霾。
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除了她是被无意识的强迫,沈玄柔暂时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房间里死气沉沉,只有慕容宛白在无声的流泪。
原来她不是被渣男欺骗了感情和身体,是被下贱胚子强行夺走了身体!
沈玄柔仰着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她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让人血脉喷张难以抑制冲动的感觉。
她死死的咬了咬下唇,然后从后面搭了个椅子过来,坐在慕容宛白的床边,说道:
“宛白,你......你失身那日,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虽然知道这很残忍,但是那个贱男人不可以就这样逍遥法外!
慕容宛白睁开眼,眼里泛红的血丝让人看了忍不住的心疼。
她坐起上半身,握着沈玄柔的手,低声啜泣着,问道:
“那这件事,也可以不告诉我的父母吗?”
“当然,我保证。”沈玄柔难得一见的正经,这件事,不能这么轻易的过去。
慕容宛白几乎是立刻相信了沈玄柔的保证,低垂着眼眸开始说起了那日的事情:
“那日,是七夕,渠水河边在组织放花灯,我便让兄长陪我去。等我们到河边,兄长的下属来说有公务需要处理,让我在河边放完河灯以后等他回来送我回家,然后便走了......”
沈玄柔的眸色更深,应该就是在慕容回离开后,悲剧发生了。
“我等了很久,兄长都没来,河边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有些害怕,想着自己回家再找人去通知兄长一声就好了。可我好像走错了路,走到了一条花巷子里......”
花巷子.......
那是青楼扎堆的街,俗称是花巷子,沈玄柔突然冒出了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
“后来,突然有个男人捂着我的嘴将我拖到一个偏僻的屋子里,他力气好大,我拗不过他,他一把就把我推在地上,狞笑着,说什么‘找到一个成色好的’.......然后,来了好多人......”
沈玄柔牙关紧咬,她努力克制着内心膨胀得几乎要杀人的想法。
“什么是.......来了好多人?”
难道,会是最坏的那个情况吗?
慕容宛白双手捂着脸,压抑不住的颤抖哭泣:“好多人,他们一个一个......我用手打他们......可他们一点不怕......我用牙咬用脚踢.......根本没用......”
慕容宛白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的说完了那日的经历。
沈玄柔将慕容宛白拉到自己怀里,任她在自己肩上流下成片的泪痕。
她的手轻轻拍打着慕容宛白的背,希望这样能让她好过一点。
不过她也知道,无论怎样,这都会是慕容宛白心中的一道疤。
她被多个男人一齐伤害,然后还怀上了不知是哪个男人的孩子。
她没有精神崩溃,已经很坚强了。
“宛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有主见的丢掉这个孩子,有勇气的独自承担了这一切,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沈玄柔贴在她的耳边安慰,眼中是冷得深不可见的千年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