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杰熙病房出来之时,蒋知夏明显一副帐然若失的模样。
有关月亮的话题告一段落,她心中的疑惑也得以明了。
她被朦胧月光引诱,误以为月亮这种高高在上的存在也会是她能够专属,且不说这世上还多的是比她更为迷恋月色之人,光是掌控月亮的那个人便不是她所能应对。
今天白天那情形,几乎是要置她于死地。
要不是当时陈杰熙在场,说不定她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还谈什么月亮?
苦笑了一声,蒋知夏拖着慢吞吞的脚步走回病房门口,刚一推开房门,屋内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又让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可她还没来得及逃离,那身影便转过身来,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如墨的眼眸闪过一丝悸动,还不待她回神,那身影已然几步迈到了她的面前。
熟悉温暖的气息就在眼前,她却连抬眸的勇气都没剩下。
直到凉薄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才不得不微微抬起头来与之对视。
“还好?”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她顿时湿了眼眶,她看似不经意间揉了揉眼睛,再抬头又是一脸笑意。
“我很好啊,表叔,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的?”
温俗微微皱眉看向在他面前强颜欢笑的蒋知夏,心内泛起一阵酸楚。
他怎么会知道蒋知夏在医院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当他安排在蒋知夏身边的人突然一下子全都失去联系之后,得知这一消息的他第一时间便找到了温老爷子,当然温老爷子自然是不会承认这些事情与他有关。
好不容易通过一些特殊途径得知了温老爷子的计划,他刚想阻止,事态却已然演变成他无法掌控的地步,好在现在蒋知夏看上去并无大碍,不然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温俗双眸泛着猩红,目光灼灼盯着蒋知夏看了许久并未作答。
蒋知夏微微有些不自在,稍稍低下头正待挪动步伐,这时只听温俗嘶哑着喉咙低声道,“知夏,我送你走好不好?”
送她走?
闻言,蒋知夏不解的抬眸看向面前站着的男人,片刻之后沉声道:“为什么?”
她已然不去想有关月亮的痴心妄想,怎么连仰望月亮的权利也要被剥夺了吗?
温俗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无法直视蒋知夏明显带着质问不甘的小眼神,微微侧目道,“正好公司现在跟国际上的一些影视集团也有合作,我想你应该还是希望与国际接轨,所以这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与国际接轨?还是个不错的机会?
蒋知夏低头苦笑了一声,随即缓缓摇头:“表叔,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不想成为什么国际巨星,我在国内混得很好,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成了国内的一线大腕了吗?我的通告活动综艺节目等等等等都排得满满当当,我没有时间去什么国外。”
“可是”温俗刚一张嘴,蒋知夏却首次堵住了温俗接下来将要说出口的话:“表叔,我很谢谢你的一番好心,但是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的事业,我都想自己掌控,我不想让别人来帮我决定这一切,你懂吗?”
说完这话,蒋知夏倔强地仰起头与温俗对视,清澈明亮的双眸写满了不甘与固执。
温俗眉头越发皱得紧了些,紧抿薄唇并未言语。
眼前的蒋知夏对于他而言既是熟悉又是陌生。
他曾经在无数个疲惫不堪的夜晚,脑海中闪现过她那清纯可人的笑容,每每一念至此,心底都不由生出一股子暖意,仿佛所有劳累在念及那俏丽身影之后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另一方面此时明明胆怯不安却依旧倔强在他面前伪装着的女人却又让他莫名生出一股子陌生感,仿佛她离他很是遥远,并且这距离感越发强烈起来。
她要离开他了吗?
一想到这,温俗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地靠近了蒋知夏几分,言语之间甚至还透着些许慌张不安。
“好好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知道吗?”
蒋知夏被温俗这突然靠近的气息给惊到,正欲后退,可一听温俗这话,脚步又停滞不前。
她最怕便是来自温俗的温柔,蛊惑人心,催人泪下。
轻轻“嗯”了一声当作回答,蒋知夏之前好不容易堆起的一丝倔强瞬间崩溃瓦解,再抬头又是一脸脆弱不堪。
温俗难得的轻笑了声:“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然而一听温俗这话,蒋知夏在犹豫许久之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表叔,我……”顿了顿,蒋知夏侧目看向别处,“我明天可能还有采访之类的,总之应该……是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吗?
方才有些心安的感觉瞬间又因为蒋知夏这句话消失得无影无踪,温俗微微蹙眉,良久之后才轻启薄唇:“那好,你好好休息,等你有时间我就来看你”
温俗这话说得蒋知夏心中一酸,差些就忍不住开口挽留。
可直到温俗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她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舍未曾开言。
陈杰熙给她的劝告已然足够明显,温俗于她就是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月亮,她这辈子都只可仰望不可触及,哪怕月亮有时看上去仿佛就是触手可及,可是现实却是她若是不知好歹往前走上一步,不止她会被毁灭,月亮也会因为她的缘故被牵连吧?
强忍着泪水缓步来到窗外,撩开窗帘,楼下温俗的身影越发模糊起来,蒋知夏微微笑了笑,将脸贴在了透明玻璃上喃喃自语起来。
“表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与此同时,刚刚从医院出来,温俗便莫名生出一股子不安,转头朝楼上望去却又没发现任何不妥,直到上车之时,那若有所思的模样还让同行的助理先生都有些好奇起来。
然而温俗只是沉默不语,修长白皙的手指毫无节奏的敲打着车窗边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车子就这样在原地停留了许久,直到助理先生小声提醒,愣神中的温俗才微微颔首示意离去。
而直到车子越发走得远了,躲藏在窗帘后的蒋知夏才一把掀开窗帘目光贪婪的追随车子消失的方向而去,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月色沉沉,蒋知夏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