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手机尖锐的铃声突然响起,文亦琛猛地睁开眼睛,看见放置在一旁不断闪亮着屏幕的手机,心里无由来一阵紧张,这个号码只有润生知道,现在这个时间,她还打过来……
“喂。”他尽量镇定地接起了电话。
“文亦琛,乐乐,乐乐她被人带走了……”电话那端润生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又惊慌,两人在一起多年,他很少有听见她这么惊慌的声音。
“你在哪儿?”文亦琛从床上坐了起来,连忙问道。
润生报了自己的位置后,他甚至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立刻朝门外走去。
赶到事故现场的时候,警察和救护车已经赶到现场了,车被拦腰撞翻,已经毁得不成样子,润生的右手处骨折,头部也受到了撞击,额角处还擦伤了一大块皮。她披着块毛毯,苍白着脸坐在救护车边,旁边有一个警察在为她做笔录。
文亦琛在离她不远处停下了脚步,看着她,一颗心似乎被谁紧紧的攥住了,闷得透不过气来,就算他亲自来了洛杉矶又怎样,竟然还是让她们母女俩陷入了这样的危险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迈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润生旁边,轻轻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润生转过头来,求救般看着文亦琛,喃喃的说:“那个人为什么要带走乐乐?他们有什么目的?是我不好,为什么非要那么晚了还往外赶,待到明天早上再走不好吗?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她……”
她一边说着,眼神似乎有些涣散开,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只是一遍遍的重复“是我不好”
文亦琛沉默了片刻,按在她肩上的手又用力了几分,然后用眼神示意警察和他一起走到了另一边,这边让护士给润生包扎伤口。
问清了来人的身份后,警察叹了口气分析道:“从事故现场我们能分析到的是,小女孩也受了伤,但是轻重目前还不知道,他们是很有目的性地等在这里,当孩子母亲的车经过时,冲出来将车撞开,掳走孩子,说明这次事故是他们私下里已经计划好了的,所以,这应该是一伙比较有经验的人做的,他们只掳走了孩子,却留了母亲,应该是想要赎金,你们回去后要留意电话,一旦有消息了,请立刻通知我们警方。”
文亦琛皱了皱眉,还没开口,就看见润生已经包好了伤口走了过来,直直站到自己面前说:“我要出去找乐乐,你的车钥匙给我。”
“女士……”警察不由开口阻拦道。
文亦琛伸手打断了他,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润生,“我和你一起去。”
后续的事情,都交给了赶过来的助理负责。他带着润生一路朝自己停车的方向走过去,润生的脚步又急又快,他几乎追不上她。拉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润生脸色越发苍白,似乎是忍了许久,才慢慢的说:“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是我没照顾好她,是我不好……”
文亦琛刚刚打完一个电话,附身过去,替她扣好安全带,一字一句的说:“我们会找到她的。”
她便倏然抬起眉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我是不是一个很差劲的妈妈?什么事都做不好……我不应该只顾着和你赌气的,这么晚了,为什么非要离开呢……”
文亦琛的双手一直抚在方向盘上,却转过头,直视润生,清晰的说:“他们预谋了很久了,总会找机会下手的,你别乱想了。”
豆大的泪珠不停地顺着润生的脸颊往下流,她似乎已经听不进任何话语了,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地责怪着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晚了还开车带乐乐离开酒店。
“润生,你听清楚了,”文亦琛掰过她的身子,用清冷却低沉的声音,慢慢的说:“现在自责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你必须振作起来,这样才能尽快找到乐乐,带她回家,你知道了吗?”
润生微微睁大了眼,像是突然不认识了他一般,眼神变幻了许久,终于显现出一丝恨意来,然后歇斯底里的甩了一个巴掌过去:“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我们之前过的好好的,你一来了就出了这么多事,文亦琛,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放过乐乐?什么事情和你联系在一起都没有好结果!”
他不躲不闪,只是微微闭上眼睛。
润生的双手还在颤抖着,那一瞬间,想起很多很多事。她生命中一切,光亮的,温暖的,似乎都被眼前这个人一一摧毁。而现在,她唯一的女儿,也不例外。
“你放心,这件事过去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的生活。”良久,他才慢慢地说。
润生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不停地往下掉,她捂着脸,声音绝望而苍凉,“乐乐是我的全部,我不敢想象,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活下去……”
文亦琛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轻轻地去抚慰她,但是在离她的肩膀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却停顿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将手放上去。
漆黑的夜里,车飞驰在马路上,车内却异常的沉默,润生不再开口和他说话,只是静静地将头靠在车窗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外面,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触即发的气氛。
等车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文亦琛刚到洛杉矶时入住的酒店了,他带着她下车,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进去后,润生站在高楼的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一动不动。她的左手抱在胸前,无意识的咬着右手手指,背影看上去单薄而无助。
他想走过去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早知道有人会对乐乐不利对不对?所以才会这么突然地找上门来,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润生静静地开口。
“现在追究这些都没有用,我们目前要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尽快地找到乐乐。”文亦琛淡淡地回应道,“其余的事情,等找到乐乐后再说,好吗?”
她转过身,脸色苍白,只有一双眸子是深幽的黑,亮得可怕:“文亦琛,我不傻,那些人绑走乐乐,分明是冲着你我来的,你我不知道,但是能和我有这样大仇恨的人,除了卿家那帮人外,几乎不做他想了。你这么闪烁其词的,是担心我做出什么事情伤害到卿可可吗?”
他微微垂下眼眸,选择沉默。而润生看着他,眼睛亮得吓人,慢慢地,眼眶中就聚集了无限地失望与哀伤来,“文亦琛,她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这样?”
说完她就转过头去,双手抱在胸前,又开始无意识地咬自己的右手拇指指甲,房间里又沉默了下来。
直到空荡荡的沉寂被刺耳的铃声打断,文亦琛看了一眼号码,走到一旁接了起来。还没挂下电话,他顺手拿起风衣就往外走,只在经过润生的身旁时驻足片刻。
她伸出手臂拦住他:“有消息了是吗?”
他看了她一眼,轻轻叹息了一声,“是有一点消息,但是还不确定,我不想你失望。”
“那是我的女儿,文亦琛,当初为了能生下她,我差点把命都搭上了,我不在乎什么失不失望……只要能找到她。”
文亦琛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赶到电话里提示的地方时,早已经人去楼空,对方似乎提前收到了消息,迅速地将孩子转移了,文亦琛站在房间中央,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然后看见润生也神色黯然地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站在阳台处讲了一会儿,挂了电话后,回头就看见润生已经走出了房间,他连忙跟了出去,发现她已经坐在车里等着了,神情有些恍惚。
文亦琛拉开车门坐到她的身边,尽量用柔和的声音说:“乐乐不会有事的。”
“你看到房间里的那一滩血迹了吗?”润生的声音都在颤抖,眼泪簌簌地往下落,“那么多的血,乐乐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们会不会给她医治?她那么小的身体怎么能流这么多血呢?”
“润生,你别这样,冷静一点,那帮人既然是想要威胁我,就不会让乐乐出事,你看到的那滩血不一定是乐乐的。”他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沉声说。
润生极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的手动了动,却没有挣开,然后就用一种很空洞的眼神看向他,“文亦琛,如果乐乐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你们都给她陪葬,你,肖小晴,卿可可,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文亦琛将她的手握紧了一些,却没有说话。
然后她就有些力竭地闭上眼,“你是不是在国内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了?当时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
文亦琛转过头,目光掠过了那层毫无生机的玻璃,最终还是缓缓地开口:“当时我只是听说了这件事,并不完全确定肖小晴会真的这样做,于是就马上来找你们,我以为守在你们身边,他们没机会下手,过一段时间,自然也就算了。”
听他说完,润生的瞳孔就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她坐直了身体,抿紧了唇,眼中露出剧烈的恨意来,看来自己当初还是太过手下留情了啊,所以现在才会给自己女儿招来这场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