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黄子澄怒目圆狰。
他堂堂翰林侍读，让他去为朱逸这个商贩牵马？这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那他以后还混不混了？
“黄大人不愿意？”朱逸一脸玩味的笑道。
黄子澄刚想说我当然不愿意，只听朱逸继续说道：“听说朝廷马上要京察了，这次黄大人得罪了詹大人的客人，也不知道詹大人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啊。”
黄子澄瞬间一激灵。
是的，马上京察了，自己要是这个时候惹恼了主持京察的詹徽，那不仅名声没了，官也没了。
想到这儿，黄子澄强行压下自己的愤怒，咬牙切齿地说道：“小郎君走吧，本官为你牵马。”
听到这话，朱逸还贱兮兮地笑道：“那可真是麻烦黄大人了，黄大人可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人啊。”
……
街道上，一身儒衫的黄子澄牵着马，马上坐着身穿麻布衣衫的朱逸，这样一对组合引起了众人的频频侧目。
士农工商的阶级观念深深刻在大明每个人的心里，但是如今象征着士人阶层的黄子澄居然要给一个商人牵马？
这要不是亲眼所见，估计很多人都不会相信。
就这样，两人顶着异样的目光一路走到了詹徽宅邸前，此时已经有不少的新科举人来到了这里，范建也在其中。
他在看到这一幕以后，明显十分惊讶。
“怎么回事？那不是黄大人吗？他怎么会给一个商人牵马？”
“这商人到底是什么人？”
“此人到底什么来路，这么嚣张？”
一群举人一看朱逸居然敢让黄子澄牵马，顿时怒气冲冲地冲了上来。
人群中的范建眼珠子转了转，随后蛊惑道：“诸位，此人真是可恶至极，居然敢让黄大人给他牵马？这不是在侮辱我等士人吗？欺人太甚！”
“对，欺人太甚，我们上去把他拦下。”
经过范建的蛊惑，几名举人顿时冲到了朱逸的跟前。
“放肆！你不过一介商人，怎敢让黄大人牵马？”一名举人上前质问道。
朱逸微微一笑：“黄大人凭什么不能给我牵马？”
“士农工商，惟儒最贵，你一介贱籍，却如此侮辱一名士人，岂非公然冲撞陛下所定下的规矩？你这般行径，到底是何居心？”
朱逸听到这话，神色不由得一冷：“陛下定下士农工商，是出于对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尊重，但不是为了让你们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治理国家需要你们的帮助，所以你们可以得到自己应得的特权，但你若是因此就瞧不起别人，欺负寻常百姓，你说陛下还给你们这种特权干嘛？”
“而且陛下本就崛起于微末，更是心系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今日你在吏部尚书门前放出这等狂言，说我是贱籍？如此嚣张地鄙视他人，这话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听到朱逸的话，众人神色不禁一凛。
是啊！
当今陛下谁不知道爱民如子，就算朱逸是个商人，但他毕竟是大明的百姓，而朱元璋最恨的事情就是当官的欺负老百姓。
这些举人作为当官的预备役，却在此处骂朱逸是贱籍，要是让陛下知道了，那个骂人的人可能真的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但他们毕竟是读书人，心中的骄傲使得他们不愿这么快服输。
“但你强迫黄大人，让他给你牵马，侮辱士人也是事实，陛下固然不准许我们欺负百姓，可也没说过能任由士人被欺辱吧？而且，你今天就算说破天了，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就是比士人低！”
朱逸冷笑一声：“商人怎么了？商人就是贱籍了？这话连陛下都不曾说过！一个国家要想发展起来，便离不开商人的帮助，你们身上穿的衣服，读的书，用的毛笔和墨，哪一样不是商人卖给你们的？陛下让你们免粮，这缺口由谁来补？大部分还不是得靠收我们这种商人的税来补？你们享受着我们为你们带来的福利，转头却又来骂商人，说难听点，你们这种行为难道不是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吗？”
“还有，你说我强迫？”
朱逸冷笑一声，看向正在为自己牵马的黄子澄，问道：“黄大人，他们说我强迫你，我强迫你了吗？”
黄子澄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行了，你们就别说了，都是我自愿的。”
黄子澄现在是真的不敢再招惹朱逸了，他现在只想快点进去，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他就越丢脸。
此言一出，大家皆是一愣。
“黄大人，你怎么会是自愿呢？”
“黄大人，你要是被强迫了你就眨眨眼，我们必然帮你抗争到底，誓死不从！”
“是啊，黄大人，他是不是威胁你了，你不要怕，和我们说。”
……
众人七嘴八舌，都不相信黄子澄是被胁迫的。
黄子澄无奈，直接大喝道：“够了！都给老夫让开！老夫要进去。”
这一喝斥，周围的那些个举人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纷纷给黄子澄让开了道来。
黄子澄则赶紧牵着马，走进了詹徽的宅邸。
范建看着走进去的朱逸二人，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逸此时不知道的是，除了这群士人以外，不远处还有一伙人正目送着他进去。
几名穿着汉服但长相明显有些偏东南亚的人站在那里，刚刚的一幕被他们尽收眼底。
他们正是远道而来的占城国使臣。
这时，一名长相清秀，中等个子，年轻男子打扮的使臣侧了侧脑袋，对一名中年使臣问道：“你怎么看？”
中年使臣躬身道：“公主，商人在这个国家地位一向低下，但是此人居然敢当面喝斥一群新科举人，而且说得有理有据，不简单。”
女扮男装的占城国公主笑了笑，说道：“此人说得何止是有理有据，简直是说得太对了，商人又怎么了？一个国家要想发展起来，便离不开商人的帮助。父王深受中原人影响，因此一直在国内打压商人，导致现在国库缺银，安南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如果不发展商业赚钱，我们将来拿什么去抵抗安南的入侵？”
“呃……”中年使臣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这个话，公主可以这么吐槽自己的父王，但他不行。
好在占城国公主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道：“走吧，我们进去，会会这个小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