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颜和林绍芝刚走到今早上下爬犁的地方，就看到王老三的马被拴在路边的一棵树下。
走近一看，王老三正躺在爬犁上睡觉。
“他三哥，你咋没回屯子呢？”林绍芝推了推躺在爬犁上的王老三。
王老三瞬间惊醒，坐了起来，眼神还透露出一些警戒。
宋颜没错过他的眼神，这老爷子年轻时肯定是个人物。
“走吧，上爬犁，要不然一会该黑天了。”王老三没回答林绍芝的问题，踩蹬上马。
三人回到靠山屯时天还没黑，江炎生已经在屯子口等着了。
“三哥，麻烦你了，今晚上去我们家吃饭吧！”江炎生递了一根烟过去，王老三接过别在耳后，“不用了，你三嫂在家等我呢。”说完，骑着马走了。
吃过晚饭后，宋颜让江炎生和林绍芝陪自己去一趟王老三家。
她在饭桌上跟老两口说过了，今早上去王老三家时，宋颜发现他除了有爬犁还有一辆架子车，她打算租用一下。
“爸，王大叔年轻时是做什么的啊？”
“他年轻时候当过兵，还立了不小的功。”
江炎生长叹了一口气，他跟王老三都是可怜人，他儿子死在了外地，而王老三的孙子得了怪病，儿子在给孙子买药的路上，遭遇了不测，被一个抢劫犯捅死了，至今为止抢劫犯还没抓到。没过多久，儿媳妇就卷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跑了。
“碾子，跟爷爷说话好不好。来，叫爷爷。”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王老三的声音。
宋颜没多想，她以为王老三在含饴弄孙，陪小孩子玩呢。
“三哥，我来了。”江炎生拍了拍屋门。
“门没锁，进来就行。”王老三的声音响起，听上去有些无力。
“炎生和绍芝来了啊，这位就是宋知青吧，长得可真水灵。”王老三的婆娘扫了扫炕，示意几个人上去。
“嫂子，给碾子带了点心，那孩子怕生，你拿给他吧。”林绍芝把手上的点心递了过去，周红艳看了一眼他男人，见王老三没反对，才接了过来。
“谢谢你们了，快上炕暖和暖和。”
“王大叔，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我和我妈在镇子上找了份活，想包您的车，一个月给您五块钱。
左右这活也就能干一个月，要不是怕林绍芝闲着会胡思乱想，大冷天的她才不会让林绍芝跟自己跑呢。八壹中文網
周红艳一听到五块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五块钱啊，那可是五块钱，一块钱就能买七斤大米！
王老三感受到了妻子眼里的渴望，每个月领的老兵补助全都给孙子看病了，家里过得紧紧巴巴。
五块钱对他们家来说，算是一笔巨款。他透过灰蒙蒙的窗户看向栏里那匹老马，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老伙计还得让你受累了。
“好，我答应你。”
宋颜当场就把钱付了，回家的路上，林绍芝就把发生在王老三身上的事跟宋颜说了个明白。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宋颜默默在心底盘算着，过两天上头的任命书下来，她就不去镇子上了做饭了，到时候让王老三的媳妇跟林绍芝一起去，多少能赚点钱好采买点过年的东西。
第二天去工地上做饭的时候，宋颜特意让林绍芝掌勺，有了宋颜的调料加持，做出来的饭菜倒也没什么问题。
宋颜抽空去了附近的供销社，大致了解了一下，供销社卖的东西和价格。有一个梳着麻花辫子的女人，看宋颜光问不买，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没有钱逛什么供销社啊，还真是叫花子摆阔气——穷大方啊！”女人一边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开口讽刺。
“照你这么说，你买东西从来不问价？问价怎么了？你是来服务于人民的，不是让你当人民的主人的，更不是让你骑在人民头上拉屎撒尿作威作福的。”
“身为售货员，你有责任和义务为前来购买商品的顾客答疑解惑，而不是站在这里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以为自己卖个货，就成了人上人了？”
在这个年代，有份在供销社的工作，算是很体面了，这就导致了有些售货员觉得自己很高贵，整天摆着一副臭脸。
宋颜的一席话无疑是在打她的脸，售货员过习惯了天天受人追捧的日子，开口就要反击。
“那你倒是买啊，光问不买，我看你就是个穷鬼。你这种人，我钱芳芳见多了，打肿脸充胖子，你兜里要是能有五块钱，我就去吃屎。”
两人的争吵声音不算小，逐渐开始有人围了过来看热闹，人群里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拉了拉宋颜的胳膊悄声道，“闺女，你要是不急着买东西，那就明天再来吧，这个女娃子就是这样，明天她换班，你再来买，咱们不值得和她生气。”
“谢谢你奶奶，不过我想让各位父老乡亲给我做个见证。”
说完，宋颜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
“大家刚才都听到了吧，这位狗眼看人低的售货员钱芳芳女士说，如果我兜里有五块钱她就去吃屎。”
人群里响起阵阵附和声，说实话他们也都受够了这个钱芳芳的嘴脸，每次来买东西，买的少点或者是多问几句，就要被她指桑骂槐的阴阳一遍。
时间久了，大家肚子里也都憋着一阵火，这次好不容易看到她吃瘪，心里都觉得舒服的不行。
“少说废话，你要是有钱你就拿出来啊，穷鬼一个，还在这说大话。”钱芳芳把辫子一甩，掐着腰骂。
钱芳芳看了一眼宋颜的穿着，洗的发白的棉袄上面打满了补丁，一看就一副穷酸样，说她兜里有五块钱都是抬举她了，就她这个样，能拿出一块钱来也是个奇迹。
“你这个姓还真是没白姓。瞪大你那双看人低的狗眼，瞧瞧姑奶奶我兜里是什么。”宋颜说完就把手伸进兜里，掏出来一个手绢，打开后，里面赫然出现一沓大团结。
宋颜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就收了起来。看着脸色变得惨白的钱芳芳，宋颜心情颇好。
“怎么样，你是不是该兑现你的诺言了。各位，这附近哪里有厕所，劳烦给这位掉钱眼里的钱女士带个路，大冬天的，去晚了就没热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