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的确是环境造成的,但并不是自闭症,而是因为长期遭受虐待,威胁下的一种创伤后应激障碍。
又或者是一种自我保护,他用这种方式把自己封闭起来,这样他就不会和别人过多接触,也不会和别人说话,自然不存在把周红艳曾经对他做过的恶毒行为暴露出去,这样子周红艳就不会再虐待他了。
宋颜碾子的情况分析给江柏听,江柏有些自责,他当初就应该直接把这件事告诉给王老三,这样碾子就不用“病了”这么多年。
可他当初想了想王老三家的情况,就像周红艳说的那样,如果他当初立马告诉给王老三了,以王老三的脾气肯定不会再要周红艳,那王老三就要一边赚钱一边照顾碾子,碾子当初的情况已经不太好了……
这样只会让王老三更加劳碌,说不定碾子的病还没好,王老三就倒下了。
“柏哥,你不用自责,换个人可能也会跟你有同样的选择,你是从大局观念出发的,没什么错,如果不是你发现的早,警告了周红艳,还让赵得胜时常她家附近转悠,说不定,碾子早就被那个恶婆子磋磨死了。”
“现在我们揭穿了那个恶婆子的面目,她再也不能伤害碾子了,碾子以后也会慢慢恢复,我们到时候多帮衬他一把。”
原本是江柏安慰宋颜,这下可好,正好反过来了,江柏拍了拍宋颜的手,“我没事,只是心里有些为碾子难受。”
宋颜摸了摸碾子的头发,“碾子,你爷爷的事情还没处理好,今晚上你可能要在叔叔和婶子家睡一晚了,你同意吗?同意就和婶子说同意好不好?”
宋颜说完,期待的看着碾子,江柏拍了拍两个人之间的小枕头,那是他小时候用过的。
碾子看了看宋颜,又看了看江柏,再看了看那个小枕头,艰难的说出了两个发音不算太清楚的字。
“同意。”
即便是不清楚,两人还是听明白了,宋颜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碾子并不是自闭症。
自闭症儿童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基本上不会根据你的话做出正确的回应。
于是碾子就睡在两人中间,宋颜和江柏面对面,碾子面朝上平躺着,两个人各自伸出一只手抱着碾子。
宋颜还慢慢拍着他的小肚子,嘴里还慢慢哼着哄睡的童谣,“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猫来了,喵喵喵,咕噜咕噜滚下来……”
碾子慢慢睡着了,就当宋颜和江柏准备睡觉的时候。
“爹……娘……”
两个清楚的字眼,从碾子得嘴里发出,这次的发音很清晰,很标准。
宋颜瞬间破防,捂着嘴哭的稀里哗啦,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和江柏,今晚上的举动治愈了这个孩子幼小的心灵,所以让他在睡梦中梦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江柏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虽然不像宋颜那样哭的稀里哗啦,但是也红了眼。
他们不知道这两个字埋在碾子心里多久了,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到底承受了什么?
“也不知道王老三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宋颜忍着哭腔小声的问江柏。
“别哭了媳妇,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哭肿了眼睛明天会很难受。”
江柏蹑手蹑脚的爬起来,拧了一根毛巾给宋颜,宋颜小心翼翼的擦了擦脸,生怕把睡梦中的碾子吵醒。
“管他怎么处理,这是他的家事,我们没有办法插手,但是依我对他的了解,估计周红艳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果。”
江柏接过毛巾,晾在一边的椅子上,又轻轻的掀开蓁蓁和廷逸的被子,试了试两个小家伙有没有尿床。
忙完这一切,江柏才上炕,“睡吧媳妇,明天还得去上班。”
江柏探过身子在宋颜额上留下一吻,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只要他在家,每晚睡觉之前都要给宋颜一个吻。
宋颜给碾子盖了盖被子,才开始睡觉。
江柏第二天开门的时候,王老三已经在他们家大门口等了很久了,脚下一堆抽过的旱烟烟把。
“江柏,给你和宋医生添麻烦了,我来接碾子回去,从今往后,我们爷俩互相照顾,直到他长大成人。”
这话的最后一句,是他王老三美好的期盼,他希望自己能活的久一点,这样他可以多照顾碾子一下。
昨天下午他回去,狠狠地给了周红艳一巴掌。他这双手,打过敌人,打过地痞,打过流氓,就是从来没打过女人。
他告诉周红艳,从今往后,她周红艳不再是他们老王家的人,按照之前的说法,她被休了。
“你对碾子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如果不想让我把你的老脸扒下来扔在地上踩,你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出这个家。”
周红艳知道她当初做的那些事情,已经被王老三知道了,跟王老三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她知道王老三的脾气,似乎是解脱了似的,周红艳觉得自己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
她不用再继续被那个克死她儿子的扫把星拖累了,利索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拿上家里仅剩的钱和粮票,出了门。
当初她爹娘死的时候,还给她留了一座房子,那房子王老三经常过去维护,还保存的很好,里面家具和她爹娘留下来的被褥,锅碗瓢盆都齐全,打扫一下就可以直接住。
自认为解脱了的周红艳不但不悔改,心情反而还不错,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回了她父母的房子。
十多年后,众叛亲离的周红艳都快要病死了,打扮的光鲜亮丽的碾子回到了向阳屯。
周红艳拄着拐杖连滚带爬的跪在碾子面前,求他给她一点钱看病,碾子笑着碾灭了手中的烟,玩笑般的回了她几个字,“我有的是钱,但是这钱我扔水里听个响也好,赏给乞讨的乞丐也好,就是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