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临没想到,闪闪只是一作联想,就立刻猜出。
在这件事上,他不想骗她瞒她。
李闪闪捕捉到薛临的沉默,她眉一挑,简直不可置信:“还真是你妈打的?”
“嗯。”薛临只得承认。
“为什么,为什么呀!”李闪闪问的心如刀割!
很久前父母就离婚,哥哥也去了李家生活,整个家庭,和她朝夕相对,对她无微不顾的,就只有关女士一个人!
在国外,关女士不舒服住院时,会偷偷跑出医院看她。
为的就是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晚上一个人有没有准时吃药,按时睡觉。
她的妈妈,她平常连说重话也不舍,在自己生病的问题上也不愿逼迫,可如今,男朋友的妈妈,却对她三番四次下重手!
薛母一副想杀了她的样子无所谓,但李闪闪不要她欺负关女士!
庄生没料到闪闪也和他一样,属于不知情的那位。
可随即联想起闪闪患有ad的事,再看隐忍的薛临,被她瞪也吐不出一个解释的字,便知道薛临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听了汪春芹那一番话,庄生知道,薛临其实也是受害者之一。
心爱的奶奶被女朋友母亲的自私而害死,他是有资格恨,有资格怨的。
但他没有。
或者说,他能做到明辨事非,不把恨意牵连。
该恨的人视而不见,该爱的人好好爱,哪怕她们是母女关系。
庄生明白,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十分难得,而如今还要被女朋友误会,责怪,哎。
“闪闪,错都在我。”庄生启嗓,把闪闪的关注点拉回到自己身上:“不管是谁出手,只要我没这个糟糕的提议,琳她就不会受伤。”
“不。”李闪闪倒不这样想。
她不知道薛母对她妈妈有什么仇什么犯,为什么三番四次都要下毒手。
她只知道薛母对关女士的恨一天不除,就会有打关女士的可能。
这跟庄生的提议,毫不搭边。
而知道固中利害的,在场的,只有薛临。
“你不说话,行,那就永远不要跟我说话!”李闪闪见薛临一直沉默,他的模样,令她越发生气。
指不定上次关女士受伤的事,他真的知情。
又指不定,他是在现场,却没有帮她妈妈。
念及此,李闪闪觉得心都寒了,思绪一跳,就跳到重逢后不久,薛临任由关女士倒在楼下,见死不救的场景。
李闪闪觉得眼睛有点酸胀。
那时她对他满满的爱,为了和他在一起可以容忍可以忽略很多事,可如今关女士接二连三的受伤,李闪闪不得不直视一个问题。
如果他们在一起注定要关女士不断的受伤,那她宁愿,不在一起了。
“闪闪。”
薛临真的……
有口难言。
此刻除了叫她的名字外,再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伸手,想再一次触碰她,可结果还是一样,手还没碰到,就被她再一次用力甩开。
“你走吧,要我留在这里陪我妈妈。”李闪闪拉过一旁的塑料凳坐下,她在他面前,故意称我妈妈,颇有划清界线的味道。
薛临听了真伤心,想再度开口,可视线触及庄生投来的目光。
庄生冲薛临轻轻的摇头,担心母亲是人之常情,此时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倒不如先不离开,让人冷静冷静。
薛临亦明白其中道理,他放弃靠近的动作,静了几秒后:“我先回公司,等会过来接你吃饭。”
李闪闪没理他,等他走了后,一直紧绷挺直的后背,松了弦,软软的靠在椅背上:“让你见笑话了。”
她对庄生说。
庄生冲她微笑:“能理解,这是人之常情。”
“我不是迁怒她,只是男朋友三番四次置妈妈的安危不顾,有点心寒。”李闪闪吐气,握起关女士一只手:“以前我或者会假装没事,可是他教会我责任和担当,我就不能再视而不见。”
责任和担当,都是薛临教会她的。
有时她和关女士闹脾气了,觉得关女士管她很严格,是薛临让她体会为人母。
每次他说这些话,李闪闪就想到,薛母那么过份但薛临都没有骂过薛母,她就在心里想一定要向他学习。
果然用心去看关女士做的一切后,才觉得满满的都是爱。
于是,她更不能容忍有人欺负关女士了,哪怕对方是男朋友的母亲。
庄生一直默默的听。
站在闪闪的角度,他也能理解。
虽然庄生并不清楚闪闪的病情到哪种地步,可他能确定的是,闪闪并不知道薛家人和关琳的那段恩怨,不然以她的性子,不会说出这番责怪薛临的话来。
庄生才知道,原来关琳为了让闪闪没有负担的活着,做了那么大的隐瞒,这背后,一定花费了很多的心思和努力。
从他踏入做制药的行业起,就见惯了生与死,每天都处在医疗发展的最顶端,这大半辈子,他深刻悟出一个事实。
许多人死,并不是被本身得的疾病而害,大部分,都是死与自己的贫穷,担忧与恐惧。
后者更是多。
好比有人一听到自己不治之症,就担忧的终日茶饭不思,没法提起乐观的心态去面对,导致抑郁攻心。
后者更惨,一听是不治之症,比死神先一步下手,终结自己的生命。
所以,即使所有人都不理解关琳的做法,但他能。
对于父母来说,没什么比能见到女儿无忧无虑活下去,更来得欣慰与高兴。
“闪闪啊,活到我这岁数,想不与人为敌是不可能的。你看,我被敌人夺去很多,但也因为敌人,认识了你。”庄生开口。
李闪闪望着他,安静的听。
“没准汪春芹和琳年轻时结过怨,加上我这举动,令两人的旧怨火上浇油,总的来说,千怪万怪,都不能怪薛临,是不是?”庄生问。
李闪闪当然知道道理是说的好听,可人嘛,感情都是有偏颇的,反正,出手打人就是不对,何况关女士还有心脏病在身,真的很容易出人命的好吗。
李闪闪不能理解,亦不能接受。
薛临知道她妈妈被打的实情,却瞒着不告诉她。
庄生见闪闪不说话,就知道她一时没办法接受,他也不多说了,省的弄巧成拙。
“你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就好,等妈醒来,我会第一时间给你电话的。”李闪闪说。
这件事她倒不怪庄生,意外嘛,又不是故意的,没什么可怪。
加上人,总是对不熟的人多点宽容,反而对相熟的人,尽是苛刻。
“没事,我再坐一会。”庄生不走。
两人无言相对,听着电视里无趣的广告,眨眼就到了中午。
薛临如所约,晚上准点出现在病房,手里拎着一些饭菜,特意送来给他们。
可惜,关琳还没有转醒。
“吃饭吧。”薛临朝庄生说。
“好,谢谢。”庄生自个推着轮椅,滑到茶几边。
菜和饭是分开的,是直接从饭店打包过来。
庄生一看,就知道全是闪闪爱吃的吃,好歹是和她们母女吃过饭的人,对于她们的口味,庄生很了解。
哎。
庄生掰开竹筷,深感无奈。
原来疾病除了会带走人的生命外,亦会带来许多麻烦事。
薛临见闪闪坐着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关琳,他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俯身凑到她耳边,半哄半求饶:“闪闪,吃饭去。”
中午送她回家,她累,只是喝点粥就睡了,然后收到庄生的电话,就再也没进食过。
李闪闪甩肩:“不吃。”
“闪闪,”没想到离开几个小时,仍不能平息她的怒火,薛临继续哄:“先吃点,嗯?别饿坏了。”
“吃吃吃,妈都没醒让我怎么吃!”李闪闪心里那个气,被他几句哄后,更熊熊燃烧了!
坐了一个下午关女士都没醒,她能不担心吗,中途问了好几遍医生,都只会让她等!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薛临也不是没受过她的气,他能理解她,遂问:“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解气?才肯吃饭?”
“我也要去打你妈,你给吗!”李闪闪瞪他!
薛临抿唇,脸色骤然严肃几分,这话他不愿听了。
就算他妈打人是不对,但事出有因,关琳对薛家人造成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事实,但重点是,闪闪并不知道这些啊!
“你看你,一说打你妈就心疼了是不是?我还没动手呢!不像我妈,已经被你妈打的躺在这里了!”李闪闪倏的一下站起,她抬臂抹向眼睛欲出的泪:“这是我妈,你不心疼是你的事,但你别阻止我心疼!”
李闪闪撂下一句话,跑离病房。
“闪闪!”薛临大叫!他追出去前转头对庄生道:“麻烦你先留在这里看着。”然后跟着跑出去。
庄生点头。
薛临这一举动,无疑是为他加分的,办事多沉稳的人,情急之下仍照顾作为第三者在场的他。
庄生再度叹气,夹起一根青菜,无声咀嚼。
李闪闪漫无目的跑,沿着走廊,跑到了住院部供人休憩的后花园,她累的直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