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李闪闪哭的几乎断气从洗手间出去，她一双眼睛肿的像生日吃的红鸡蛋一样，十分吓人。

“早知道就不让你来了。”关琳的眼睛比闪闪好不到哪里，但毕竟她进来益健已经有一段时间，面对的生死也比闪闪多。

所以当二十分钟前圆圆被宣布离开人世时，关琳已经很尽快的调整自己的情绪。

不像闪闪这个傻丫头，足足哭了半小时。

李闪闪扁嘴，一张脸形似苦瓜，要是早知道她也不想来呢。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悲惨和不公发生，可眼不见，就可以让自己继续相信美好。

“妈。”李闪闪向前抱着关女士的腰身，把脸埋进她的身体，其实接触也好，近距离面对过死亡，才知道活着真好。

能一家人在一起，能和爱的人在一起，有多幸福。

“别哭了，其实对于圆圆来说，离开反而是解脱，她很痛苦。”关琳轻揉闪闪发顶，作为她特意钟爱的小姑娘，圆圆这一离世，关琳都觉得轻松。

总比每天要给她扎针，看她忍受各种并发症要强。

“嗯。”李闪闪刚才隔着玻璃，见浑身插满管子就知道她一定能难受，以后好了，以后再也不会痛了。

“来，我带你看看我平常工作的地。”关琳转移闪闪的注意力。

“好。”李闪闪收回手，抬臂抹了把又要出泪的眼睛。

对于研究室李闪闪不陌生，不过益健的专业程度，是她的玻璃房比不上的。这里每一处，都是根据国际标准建立，光走在其中，就感受到浓厚的专业气息。

李闪闪真心佩服在这里工作的人，他们真的是发光发热，是踏踏实实在推动医疗，他们是不可或缺的。

“妈，痴呆症不是老人才会有的吗，怎么圆圆这么年轻也有？”李闪闪跟着关女士走了一圈，当然只是在外围看看，里头是进不去的。

关琳真不想和闪闪谈这个病，但闪闪问了，她就当科普一样给她解释：“这只是误解，被名字误解，只是老人群发病率高罢了，不代表年轻人不会有。”

“噢，那你现在研究的，是能彻底治愈的药吗？”李闪闪又问。

“哪能一口吃个大胖子，要是能研究出有效延缓这种病症状的药，我就谢天谢地了。”关琳继续解释：“ad有三种阶段，我们的人也分成三批，分别进行研究，这里也聚集了三种不同阶段的病人，我每天的工作……你知道了吧。”

就是不断的调试，和病人打交道，再调试。

“知道了，妈，你加油。”李闪闪给她打气，原本她还想问三个阶段分别是怎样的，但听到有人来喊关女士，李闪闪知道她忙，就不打扰了，自己先离开。

关琳也不留闪闪了，本来她也不想她来这地接触这些，她送闪闪到门口：“你别多想，天死由天，你是有福气的，就好好享受。”

李闪闪点头：“你快回去吧，我去打车。”

目送关女士上楼后，李闪闪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打车，她漫无目的逛一通，满脑子都是圆圆浑身插满管子躺在床上，圆圆妈哭的呼天喊地，不久后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曲线变成直线，表示一个年轻的生命流逝。

这样的场景她在电视剧看过很多很多，可是都不及现实感受的亿万分之一。

原来真正的死亡是这么恐怖的，它能渲染人每个悲伤又恐惧的神经。

李闪闪晃晃脑袋，不想让自己再沉浸在这个之中，不然眼睛再红的话，薛临见了一定又会担心的。

那个木头，关心永远来的及时又实际。

见她不开心，特意提议去旅游，是想让她早早有个盼头吧。

想到薛临，悲伤都变的没那么悲伤了，李闪闪逛了一阵后，回去玻璃房干活。

晚上八点，薛临来接她下班回家，对上闪闪哭过的双眼，薛临浑身顿时拉响警报：“闪闪，你怎么哭了？”

“……”李闪闪无言，想说要不要那么紧张？

就算她离开益建治疗室之后已经没再哭，可那半小时她哭的太凶了，导致一天过去，她的眼睛还没完全消肿，挺明显的，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哭过。

李闪闪郁闷，好想研究一种有消肿有神奇功效的护肤品啊。

“圆圆去世了，今天我拿早餐去医院给妈，妈刚好收到消息，我就跟她一块去益健。”李闪闪跟他解释：“薛临，原来真正的死，是很恐怖的。”

薛临听，也觉得悲怆。

前两天听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今天再听，已经不在了。

可他没有闪闪那份怜悯和细腻，对于这样的消息，只是稍感可怜，再也没有过多的情绪：“你啊，受不得又要看。”

“我不知道嘛。”李闪闪委屈：“幸好我的研究方向是护肤品，不是制药，不然我真的受不住。”

“别多想了，吃晚饭了没，想吃什么？”薛临企图用好吃的转移她的注意力。

“吃过了，不想吃了。”李闪闪手托着脑袋，实在没兴致。

薛临见状，不多说，载她回家。

夜深时，当薛临搞定从浴室出来，就见闪闪正抱着他的电脑看的入神，不是看电视，而是在浏览网页，薛临走过去：“看什么呢？”

“我在查ad的资料。”李闪闪手在键盘上啪啪的按：“妈说ad有三个阶段，我了解一下。”

按下回车键，结果立刻出来。

李闪闪快速扫了一眼，答案令她大惊：“天哪，原来我一直对这个病有误解，我以为就是单纯不记得事情呢。”

李闪闪凑近屏幕，念书给薛临听：“第一阶段，表现为记忆减退，还有时间方向障碍，第二阶段，患者需要人照顾，还有失语，失认，失禁等。第三阶段，记忆力完全丧失，只有碎片记忆，有摸索和吸吮的原始反射，最终昏迷，一般死于感染等并……”

啪。

薛临不愿听，把电脑盖上。

这种症状，他比她还要清楚。

同时，听她念这些，他心底也涌起满满的不安感，好奇怪，并不知道这些当安源于何处。

总之，他不想再听了。

“喂你干嘛啊！”李闪闪要打开，她要继续看：“我真的太无知了，原来这病这么严重，圆圆妈妈这几年一定很难过！”

天哪，这几年圆圆妈是怎么过的？

李闪闪简直不敢想。

不过薛临的手将电脑按的很紧，李闪闪打不开，和他倔强两秒，见他不松手，她也放弃了：“喂，就算是残忍，也不能逃避吧，总不能让自己……”

李闪闪说着说着，突然想起薛爷爷。

对了，薛爷爷也是这个病！

糟，刚才她这么说，岂不是往他伤口上撕盐了？

她这猪脑子啊，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薛临……”李闪闪心里那个恨：“对不起，我……”

她觉得自己很过份啊啊啊！

“没事。”薛临倒不因为这个，反正爷爷发病已经好多年，他也习惯了这个事实，他只是不习惯听闪闪念出这些而已。

薛临把电脑从她腿上抽走，放到茶几上。

“爷爷是什么阶段啊？第二吗？”李闪闪觉得像，第一次见薛爷爷的时候，他就是失禁了，然后不记得她，连说话也不行。

“是。”

“好想去看爷爷啊，你都让我见你爸爸了，那我能去见爷爷了吗？”李闪闪征求他的意见。

“我改天打电话去疗养院问一下，看哪天合适我们就过去。”薛临满足她。

他要挑爷爷不清醒，并且确定没有其他薛家人会去探望的时候再和她过去。反正去疗养院是需要提前预约的，这个很容易确定。

不然真怕又发生那天在商场，她和母亲遇上的情况。

薛临想到那天，母亲一副想置她于死地的凶狠模样，全然不顾她身后是向下滑动的楼梯，仍步步逼近。

如果不是他及时看到，闪闪一定会身受重伤。

念及此，薛临抱紧他的女孩儿，将下巴搭在她的脑袋上，轻轻的摩挲。

李闪闪以为是爷爷的事让他难过，正好她也难过，就静静依偎在他怀里，两个人互相无声慰籍。

圆圆的葬礼定在三天后。

葬礼当天，闪闪陪关女士出席，她去献上一束花。葬礼上午结束，下午闪闪就听到消息，说圆圆妈去自首了，以蓄意伤人罪。

进去之前，圆圆妈给关女士发了对不起三个字。

这件事，算是正式告一段落。

每个人的生活重新恢复正常轨道。

秋意渐深。

李闪闪每天裹的跟球一样去玻璃房，她项目的进程在理想之中，李闪闪和玻璃房的小伙伴每天日以继夜的进行测试，为的就是希望开春前能够投入生产。

又一天。

李闪闪中午放自己一个小假，和关女士约好去尝试新开的芝士火锅店。

自圆圆的事情后，李闪闪也感受到关女士工作卖命许多，以前是冷不丁回家监督她，现在，得她主动打电话约，关女士才从益健里面出来和她聚。

“妈，你可别累坏了。”李闪闪给关女士夹去一片肥牛，关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