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闪闪听李越说了一长串,听的她心潮汹涌且澎湃,她有千言积压心头,甚至有一刻她差点说出她不去研讨会了,她要留下来陪他。
可是,任凭情绪如何在心底翻滚,她始终没说出一个字。
如此看来,相比他的伟大而言,她的确有点自私。
李闪闪握着薛临的手,在床边坐下,一副她就在这里等他醒来的模样。
李越知道劝肯定是劝不动的,只好留下来看着闪闪,陪她在这儿一块跨年。
反正据他所知,汪春芹是不会来的。
李越从薛大义嘴里得知,年夜饭他们吃着吃着又吵起来了,汪春芹在听闻薛临晕倒后,竟然不是心疼,而是说活该。
说薛临活该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女人把自己累到住院。
摊上这样一个妈,李越都替薛临心累。
虽然姚庭芳也不是什么好母亲,但姚庭芳更多只是吃醋,吃醋关琳,吃醋闪闪,远不及汪春芹过份。
薛大义从外头进来,看见闪闪在,先是愣一下,后也觉得正常:“闪闪。”
薛大义知道,薛临约了闪闪今晚一起放烟火,然后还要去山顶跨年来着,薛临晕倒,又怎么瞒得过闪闪。
“伯父。”李闪闪无精打采喊一声。
“别担心,医生说薛临只是累了而已,让他好好睡一觉就成。”薛大义嘴上安慰。
薛大义清楚得很,薛临是宁可自己大病一场,也不愿眼前这位小祖宗难过半分。
“嗯,我在这儿陪他。”李闪闪不想让薛伯父知道她哭过,声音压的很低。
“李越,你守了好几个小时,回去歇歇吧。”薛大义在沙发坐下,拿起一旁的杂志随便翻,这当妈的不来,他当爸的一定要守着。
李闪闪抬手抹抹眼睛,回头朝他们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在这。”
“这怎么行,你回家去。”薛大义立刻拒绝。
要是薛临醒来发现是小祖宗守夜,估计又得心疼了。
薛大义颇是吃味的想。
想法一出,薛大义心里大惊,得,他八成是疯了,竟和一个小丫头计较。
“没事,这床我能睡得下,但你们在这就等坐通宵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没看他都病倒了吗。”李闪闪指着床上的反面教材。
薛大义看一眼李越,见宠妹狂魔都没有反对,便点头:“成,那我先回去,明儿一早我拿早餐来看你。”
“我送你。”李越跟着起身。
他们一走,李闪闪把大灯关掉,将外套褪去后直接挤进被窝里。
床不是特别大,她得贴着他。
李闪闪紧紧抱住他,将脑袋枕在他的胸膛之上,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爱她,对他而言是如此艰难的事。
而他一直为了她,在背后默默排除万难,又从来都不告诉她。
李闪闪想着想着,又想哭了。
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值得。
她自私,不会妥协,哪怕答应他半年后会回来,但心底一直没放弃过没准他会妥协让她去足三年的幻想。
她有病,注定只会给他带去麻烦,就像在老家那样,只是拍照一件小事,她也能引出一场轰动。
最后她自己没事,他反而生病。
她还让他想当爸爸的理想破灭,如果不是她得知真相,他倒宁愿做那个坏人,也不想她难过。
李闪闪越想,心底竟产出一种她配不起他的想法。
像他这么好的人,应该和更懂事、更体谅他的人在一起,这样他才不会那么累。
最起码,他应该和一个身体健康的女性在一起。
纵使不能帮助他,最起码不会拖他后腿。
李闪闪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批判了一遍,最后抵不住睡意侵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咳咳……”
身旁人的咳嗽声将她吵醒,李闪闪脑子当机了两秒,意识到他是醒了,马上在他怀里抬起头:“你醒啦!”
外头的天色还是暗的,夜像泼墨一样浓重,估计是三四点吧。
“抱歉。”薛临见她被自己吵醒,才抬手抵在唇边,压抑又难受的咳出来。
李闪闪听他的嗓音嘶哑无比,马上道:“我给你倒水。”
然动作太急,她又忘了这儿不是公寓那张大床,随意她动作,她一起身,因为动作太大,砰的一声摔到床下。
“哎哟。”李闪闪屁股都给摔痛了。
“有没有摔伤?”薛临勉强用力撑起疲惫的身体,担心的看向她。
“没事没事,”李闪闪马上站起,走到桌边给他匀出一杯温水,然后回到他身边,将他从床上扶起:“来,慢慢喝。”
薛临喝下半杯水,感觉像被火烧一样的喉咙舒服多了。
“李越告诉你的?”他问。
李闪闪把杯子放回原处:“干嘛,你还想怪我哥告诉我啊。”
“你不应该在这的。”薛临重新躺下,发烧还在持续,身体沉重异常,起来几秒都觉得难受。
李闪闪真生气,她回过头怒气冲冲的瞪向床上的人,套用陈陈之前问她的问:“薛临,你把我当什么了?”
“嗯?”薛临没听明白。
“是爱情还是亲情?”李闪闪两手揉他的脸蛋,天,他的体温可真高。
她随即翻出电子测温计给他测,几秒后得出结果,三十八点八度。
“天,我去叫医生。”李闪闪担心高烧时间过长,会出问题。
“没事,”薛临拉住她的手:“我多睡一会就好了。”
“真的吗?”李闪闪不敢确定要不要相信他。
“嗯。”薛临给她肯定的答案:“你刚刚问我的话,什么意思?”
“陈陈之前问我,对你是爱情还是亲情,我说当然是爱情,但陈陈说我把你当成亲情。
就像这次去研讨大会的事,如果我坚持去三年,我哥除了被我气跳脚之外并无他法,不管怎样他最后都会妥协原谅我,但你不一样,你可以选择不要我。”
李闪闪说到不要二字时,喉咙酸了一下。
薛临很想说他是说笑的,他根本没想过不要她,但是又怕她真的去三年才回来,于是压着没有说。
他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
李闪闪继续:“陈陈说爱情是需要牺牲的,我承认我没做好,因为和你认识的时间太久了,你和我哥又是好朋友,我可能下意识把你当成另一个哥哥,可薛临,你也没做对。”
“你说。”薛临愿闻其详。
他一直睁着眼看她,室内只有淡淡的月色,他觉得这个夜真好。
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像这样认真谈过话,只是一昧的把自己所认为对的,加在对方身上。
“你有什么事都不和我说,你妈妈不喜欢我,甚至闹到你都打算离开公司离开薛家,可你都没有和我说。我觉得在你潜意识里,你也是把我当妹妹看待,简直和我哥的做法一模一样,只想站在我跟前当巨人,帮我挡掉所有。”
“是。”薛临没否认。
他对闪闪的态度,很大程度是受了李越的影响。
因为自认识就一直听李越说闪闪,李越总说闪闪好可爱,但又大大咧咧,迷迷糊糊,笨笨的,听着听着,他心底也忍不住生出一片保护的心。
后来她成了他的女朋友,他发现她真如李越所说,于是更控制不住自己的保护欲。
总想把好的递到她面前,一点点不好的都不愿让她看见。
其实李越的想法是偏颇的,大概是看自家妹妹,就像妈妈看待女儿,觉得对方永远都是小孩子。
可是啊,闪闪早就长大了。
李闪闪趴在他身上,问出她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所以,你是不是有好几回觉得,我很自私?”
问完,她紧张了。
因为害怕他说是。
哪怕这是事实,可她听着会不高兴。
薛临听到这提问,脑子当下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他从没觉得她自私。
顶多,偶尔被她的坚持气到要爆炸时,只觉得她不懂自己。
可他理解她,有时候责任就是奇怪的一桩事。
就像从来没有人强迫他,喊他一定要把公司打理好,他做这件事,完全是出于责任。
而闪闪也一样。
哪怕她的脑袋不记得,可她的身体记得奶奶说过的话,所以她坚持,也仅因为是奶奶的嘱咐。
但是啊,分开对他而言真的是很残酷的一件事,况且她还有疾病在身,叫他如何放心。
即便是奶奶的话,他也只能说声抱歉。
李闪闪太害怕听到他说是了,不等他回答,便急忙道:“不管是不是,反正你也有责任,不能全怪我,谁让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活在糖罐里的女孩,自然是任性的啦。”
薛临失笑,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也不想画蛇添足的去解释。
如果他此时说没有,她一定觉得他是在安慰她。
“你睡这边。”薛临往外挪挪,让她进去。
“为啥?”李闪闪还是听他的,翻越他的身,过去另一侧。
“那边有护栏,省的你又掉下去。”薛临闭上眼,他躺在外面将她护在里面,可以专心睡了。
“……”李闪闪揪他手臂,哟,肉可结实了,竟然揪不起来:“你又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