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来人,上桌案笔墨!”皇帝大手一挥,立刻有宫人把作画要用的一应物品上齐。
云初雪提笔蘸墨,开始作画。
原本绘画是不具备太多表演性的。
就比如前头的一些闺秀,若是选择了表演绘画的话,基本上就相当于委婉的告知了陇西王世子,她们对联姻无甚兴趣。
云初雪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意思。
可云初雪却漏算了一点,若是一个姿色平平的女子作画,画工又平平常常的话,那确实没甚看头。
可若作画之人,是个容颜绝尘气质脱俗的女子,那么对这里的年轻男子来说,还是有些可观之处的。
云初雪在绘画,并未留意周遭投来的目光。
于琴棋书画上,云初雪虽学过,却并未下过什么苦功。
可有时候,不知是天赋还是怎么回事,那时还年幼的她,初初接触到这些,就仿佛打开了一扇记忆中尘封已久的门扉。
她在琴棋书画一道上,展现出超凡脱俗的天赋。
往往只需师者略微提点,她便能融会贯通。
就仿佛这些才艺,是她原本就会的东西,师者的教导,不过是让她拾起了曾经早就烂熟于心间的东西。
云初雪画的是一副山水图。
在她笔下,山峦壮阔,云烟袅袅。
这个时候,便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了。
在不懂书画的人看来,只觉得云初雪画得很好看,很有气势。
而懂的人确能看出,云初雪每一次运笔之中蕴含的玄妙与技巧!
坐在前排的几位翰林与丞相,几乎忍不住想要起身凑近观看!
便是皇帝这个时候,都目露几分惊疑!
“这姑娘运笔,时而行云流水,落笔如烟,又时而铁画银钩,劲走游龙!
这水准,这画工,不一般呐!”
“这是哪家的女子,竟有如此才华。”一位擅长书画一道的翰林开口。
云初雪画得投入,自是没听到下方的议论的。
兴之所至,在这幅山水画收尾的时候,她还在画卷上题了字。
是一首前人作下的诗词,很是贴合她这副画卷中,山河壮丽的意境。
她笔墨横姿,一首诗词一气呵成。
待她收笔那一瞬间,才听到有声声抽气的声音,自主宾位传出。
“挥洒纵横之间,力透纸背于后,若非亲眼所见,我定不信这会是女子写出的字!”
这是一位年长的翰林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的肺腑之言。
“锦绣河山,巍巍山河,再配上这苍松翠柏般的题字,尽显磅礴大气之意!
陛下,此女子大才,大才啊!”
初初回神,云初雪便听到了这一声声的赞叹。
她不由微微蹙眉。
在才艺展示环节选择作画,她的原意是想低调行事。
可似乎事情又一次事与愿违了……
就在这时,那陇西王世子姜韩睿突然起身,“这位……云姑娘,可否将你作的这幅画作赠与在下?”
姜韩睿看向云初雪的目光炽烈而灼热,一旁的帝王也是面目含笑的看着云初雪,显然是一副静看事态发展的模样。
事情的发展,脱出了云初雪的预料……
此次宫宴,她无意沾惹桃花,可这桃花却似乎自个儿凑了上来。
还在台上,云初雪忍住了抬手扶额的冲动,面上依旧从容恬淡。
但心间却不由哀叹,若是帝王真的乱点鸳鸯谱,为她与这陇西王世子赐婚,那么说不得,她这克夫的名头上,又要再添上浓重的一笔了。
云初雪垂了眸子,福了一礼,正要答应下来,将这幅画赠与陇西王世子。
却在突然之间,一道清冽的金玉碰撞声,在所有人耳畔炸响。
不算多高的声音,却仿佛带着魔力,听得在场所有人心间都不由跟着一激灵。
是那主座首位上,帝师萧九尘手中的杯盏碰撞桌面时发出的声音。
“这幅画,本尊要了!”流冰碎雪般的声音自首位传来。
也不见那位帝师有什么动作,台上,云初雪方才绘出的画卷却是骤然间凌空,飘飘荡荡的落在了那位帝师的坐席一侧。
这番变故,让所有人一时之间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或者,便是回过神来了,又能如何,帝师那么尊贵的身份,不过是要一副画作而已,难不成那陇西王世子,还敢跟帝师抢夺东西不成……
宴会中的气氛,在这一瞬间似乎变得有些诡异。
主位上的幽宣帝眼中也露出了几分深思,帝师突然出手,拿走了云初雪的画作,这件事情显然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更重要的是,帝师的这个举动,仅仅是喜欢那幅画吗,有没有什么更深层的含义……
幽宣帝的目光瞥向身旁的帝师,却根本无法从帝师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接着,幽宣帝的目光,又看向陇西王世子的方向,失望,恋慕,都明明白白的写在那个年轻人的脸上。
事情,有些麻烦了啊……
台上,云初雪也是错愕非常,她的画竟被帝师‘抢’走了!
真的是抢!
连支会她一声都没有!
那陇西王世子要画,至少还询问了她一句。
虽然这份询问,她并没有多少拒绝的余地,可人家好歹没抢不是……
帝师倒好,一句本尊要了,就直接摄走了她的画!
更关键的是,这位帝师居然在帝王面前,还自称本尊!
且幽宣帝似乎并无什么异议的样子。
一时之间,这位帝师的身份,在云初雪心中,也如同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事情有些麻烦了啊……
与那幽宣帝一样,萦绕在云初雪心头的,同样是深深的忧虑。
她这风头出的,似乎真的有些过了啊,不仅入了陇西郡王世子的眼,似乎连那来历有些问题的帝师,都开始格外关注上她了!
她这算是……作茧自缚吗……
云初雪微垂了眸子,遮掩去所有情绪,不动声色的福了福身,退回原先的座位。
可行走之间,她分明感觉,有几道视线,一直在灼灼的注视着她!
其中之一,便是那位帝师!
这一刻,她十分确定,这不是她的错觉,那位帝师,真的一直有在注视着她!
云初雪回到自己的坐席,首先迎上的,便是云靖那凌厉的目光。
她恍如没看见一般兀自坐下。
相较于陇西王世子,乃至那位帝师,云靖这里,根本连麻烦都算不上。
且这里是宫宴,云靖不会,也不敢在这个场合对她发作。